他翻了个身,一股寒气从被窝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这个鬼天气,可真冷啊,被窝里真暖和啊。他懒洋洋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一眼窗户,厚厚的窗帘透露出天光。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许早到了上班的时间?也许真的该起床了?他想,还是让老天来决定吧,如果今天外面出太阳了,我就马上起床,立即赶去上班。如果没有太阳的话,那我就继续睡个回笼觉。他一骨碌爬起来,奔到窗前,撩开窗帘一看,外面灰蒙蒙的,是个阴天。真是天助我也,他飞快地钻回热乎乎的被窝筒。自己想想也好笑,其实昨天晚上他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是阴天,有时有小雨,出太阳的几率几乎为零。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不是因为懒惰才赖床的,而是天意。想到这,他心安理得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九点,也许是十点,他总算来到了单位。泡杯茶,翻翻报纸,时间就又过去了个把小时。他点根烟,思考着上午剩下来的时间,该怎么打发。上次的分析报告,一直还没动笔,领导要求这几天就要上报,然后进行讨论。他早该动手写的,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将它拖了下来。不过,一想到要写材料,他就开始头疼。这辈子也不知道写过多少材料了,每次写材料,都是一次痛苦而漫长的折磨,直到实在拖不下去了,他才会仓促完成。这一次的材料很关键,领导很重视,必须写好。他打开电脑。点开写字板。头忽然更疼了。他环顾了一下办公桌,目光落在了电话机上,他想,如果五分钟内,电话铃声响起来的话,那么,一接完电话,我就开始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他第三根烟抽完了,电话也没响。他嘿嘿一声笑了。看来,老天爷也知道我现在头很疼,有意让我再喘口气啊。想到这,他心安理得地呷了一口茶,合上电脑,继续翻报纸,看花边新闻。
下午。原计划今天要去拜访一个客户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涉及到单位一个很大的项目。他探头看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了起淅淅沥沥的冬雨,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在寒风苦雨中,艰难前行。他不自觉地也缩了缩脖子,办公室里的暖气吹得人暖洋洋的。到底要不要去拜访那位客户呢?他犹豫了。他想,我还是先到楼道里转转吧,如果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个男同事的话,我就冒雨去拜访客户,而如果是女同事的话,那我就找个办公室,和同事们聊聊天。他走出办公室,来到了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看来大多数人都出去跑业务,拜访客户了。这时候,电梯的门,忽然打开了,同时走出来两个同事,一男一女。两个同事半边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两个同事都冲他点点头,他也朝他们笑笑。看着同事走过去的背影,他犹疑了,这一男一女,我到底是先看到他们哪个的呢?好像是男的,也好像是女的。对,就是女的,她穿着鲜艳的红衣服,从视觉角度来看,第一眼一定是被鲜艳的东西吸引。想到这,他心安理得地跑回办公室,端起茶杯,他要去找他们俩聊聊,看看他们今天有什么收获,顺便和那个女同事打探一下,最近又有什么白卦新闻。
晚上,和几个朋友应酬,直到九点多钟,才回到家。他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今晚酒喝得不多,头脑还算清醒,他想写一篇早就打算写的文章。已经很久没有写文章了,作家梦离他越来越遥远了,这让他很挫败。没料到,因为久为动笔,竟然一时却无从下笔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打开了游戏里面的蜘蛛纸牌,还是先玩几局游戏再说吧。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几乎不用动什么脑子。他不明白,这样一个毫无挑战,也毫无趣味的游戏,自己怎么会一玩,就玩了这么多年。也许正因为简单,才让他如此沉湎吧?他玩了一局,又玩了一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就到半夜时分了,要写的文章,还一个字没动。他打开了一局,他想,如果这局能够顺利过关的话,这就是最后一局了,我就不玩了,开始写文章。所有的牌都发完了,却没过关。他又打开了一局,又想,如果这一局能过关的话,我也不玩了。又没过关。他气愤地掼了掼鼠标,什么时候玩过关了,什么时候我就不玩了。一局。又一局。终于,过关了。
他长吁了口气。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了。算了,文章还是明天晚上再写吧。
躺在床上,想想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至今依然一事无成,年轻时的梦想,一件也未能实现,他忽然无限伤感起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努力造成的。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这个状况,必须改变了!他咬着牙,坚定地想,如果今天晚上,我能够做一个美梦的话,那么,明天早晨我一定一早就爬起来,脚踏实地,从零开始,掀开人生新的一页。想到这,他翻了个身,美美地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