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斯宾塞在街上曾与一位朋友相遇。当时天气恶劣,漫天飘着鹅毛大雪。爱德华·斯宾塞和朋友一道走进酒吧去热热身子。
爱德华·斯宾塞45岁,他仪表堂堂,衣着考究,而且心境也很好。爱德华·斯宾塞真是万事如意。爱德华·斯宾塞凭着他的勇气和辛劳,遵照密执安的良好习俗,眼前的日子熠熠生辉。爱德华·斯宾塞深深地爱他的妻子洛雷塔,她几乎还是个小姑娘呢。爱德华·斯宾塞……
不晓得爱德华·斯宾塞的朋友尊姓大名,实际上,倒也无必要、无十二分的必要打听其名字。
爱德华·斯宾塞的朋友或者刚成交一笔生意,或者刚得贵子,或者在赛马场发了财,总之,爱德华·斯宾塞的朋友兴致正浓,很想庆祝一番。
“请光临寒舍,你,爱德华,还有你的妻子。我们好好乐一阵子。你决不会后悔赴约的,有威士忌,很多很多威士忌。”
除了苏格兰人、爱尔兰人和加利西亚人,像洛雷塔这样处在21岁年纪的人,还未具有预感的天分,或者说,她的预感能力不如火石那么过硬。或者换种说法,她没有那种阻拦于半途的犹如不可逾越的大墙那么坚硬的预感力。
“洛雷塔,你可高兴?”
“高兴,高兴极了,爱德华。我想,我们将一定会过得愉快。你说呢?”
“对,一定。”
要是一位机敏灵活的小说家,他一定已经觉察,爱德华的喉咙底部颤抖了一下。那几乎是察觉不到的。
爱德华·斯宾塞干咳一声,然后吻了吻他的妻子,坐下来取报。
次日,爱德华·斯宾塞早早地回到家中。
“打扮好了吗?洛雷塔。”
“没呢!爱德华,我这就收拾好了。”
洛雷塔不一会就梳理好了。洛雷塔变得俏丽动人极了,洛雷塔青春妙龄,而且长相又俊。洛雷塔有一对迷人的蓝眼睛,一头黑玉般的秀发。
“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爱德华。”
途中,斯宾塞夫妇议论着这次聚会:
“莫里松夫妇会去吧?”
“我不知道……”
“麦克·阿达姆夫妻俩也会在吧?”
“不知道……”
“埃克托两口子参加吧?”
“我不清楚……”
洛雷塔不耐烦啦:
“唉!你呀,啥都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啦?”
爱德华·斯宾塞振作了一下,笑着答道:
“没什么,洛雷塔,没什么。”
爱德华·斯宾塞感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冷冰冰的影子追随他的灵魂飘来。
庆祝晚会上有威士忌,好多好多的威士忌。莫里松夫妇也来了,她是那么和蔼可亲,他是如此风度翩翩。麦克·阿达姆夫妻俩也在,她是那么高雅别致,他是如此气度不俗。埃克托两口子也参加了,她,艳丽动人,他,含情脉脉。还有好多好多人。报纸的社会要闻一栏,当登载这次聚会的消息时,一定会说杰克逊区的所有社会名流都云集一堂。
“对吧?爱德华。”
“对什么?”
“这里汇集了杰克逊的名流,对吧?”
爱德华几乎发出一声大笑,他一贯的稳重此时却功亏一篑。
晚会持续很长时间。由于有威士忌,很多很多的威士忌,与会者全忘了看表。
可是,正巧有一位太太,肯定是比别人少喝了几口威士忌,突然惊叫起来:
“多可怕!诸位谁知道现在几点啦?”
然而实际上谁也没有认真理会她。
“不,太太,我们不知道现在几点钟,您不想再来点威士忌?”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使有很多很多威士忌的庆典,当大家的体内再也无法灌进威士忌时,也就开始散了。
受了冻的发动机,肚子里的威士忌,两家无法合作,洛雷塔和爱德华·斯宾塞无法把他们的车子发动起来。
“咱们散步回去吧。夜风会使我们神志更清。车子我们明天来取。”
洛雷塔和爱德华·斯宾塞手挽手地离去。爱德华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爱德华倒头睡着了,是的,睡在他的床上。
“洛雷塔,你感到舒服吗?”
洛雷塔不回答。
“洛雷塔,你不舒服吗?”
爱德华朝洛雷塔这边转过身来。洛雷塔这边的床是空的。“她是在洗澡吧……”
洛雷塔她不在浴室。洛雷塔,随同其穿在身上的晚礼服,随同其21岁的年华,随同其黑玉般的秀发和迷人的蓝眼睛,躺在当街那硬邦邦的地面上。她死了,仿佛冰冻在雪中的一瓶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