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记忆中是,脖子后面传来一阵钝痛。眼前一片漆黑。谁把他打晕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子里眼睛里都是医院的味道,他跳了起来,差点因为晕眩再次栽倒在床上。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连鞋子都没穿,他跑了出去。明明是VIP楼层,外面的护士和医生却乱成了一团,一辆留着血水的病床车被推了过去,经过他的时候,推着车的医生撞到了他,他摔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看着躺在病床车上的那个人。他的唇色发白,连一点生的气息都看不到,身上只要是看得到的地方都被血染红了,还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地上也流满了从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
他已经闻不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巨大的血腥气刺激着他的鼻腔,好难受,他特别没有出息的眼睛发红发肿的,要掉眼泪。
一个跑的掉了一只高跟鞋的女子,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发疯的扑在病床车上。那是他的母亲。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倒在门口的他。世界的声音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只能看见他的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精致的脸上除了慌张和眼泪,哪里还有平常半点的优雅和华贵。
她被旁边的人拉开,然后病床车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中的指示表闪着红色的光线,就好像是一把刀架在人的心上,随时会熄灭给人一刀。
最后这一刀还是下来了。红色的手术灯熄灭,医院脸色灰白的出来,叹息的摇了摇头,那个坚强的站起来的女子,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眼睛里最后一点光良消失,颓然的坐在地上。
那一天,他失去了他的父亲。
几乎同时,他也失去了他的母亲。
那个时候的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就在现场,但是她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他甚至恨她,对于他或许一丁点的爱意都没有,不然怎么会在医生宣布那个消失之后,一无反顾的从口袋里拿出了小刀,一刀就刺中了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
这个决定,应该在她来之前就做好了,那么的义无反顾以及决绝。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没有任何的妆容打扮,连鞋子都在跑步的时候掉了一只,但是却唯独没有漏掉那把刀。
可是,他呢?他算什么?他们幸福的时候的爱情结晶,他们不幸时候的倒霉累赘?
隔着老远,他看见她母亲眼睛中的光亮一点点的消失。明明那么远,但是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最后的最后,她的眼神是朝着他的方向的。那个眼神的意思,是要把他丢下吗?
林煜愣愣的呆在原地,眼眶整个都空了,好像有人在他拳头大小的心脏里面撒了浓硫酸,一下很疼过后,连心脏都没有了,空空的。
手术前又是一片的混乱,医生护士还有还有穿着黑色打手衣服的人乱成一团,时间在他面前快进,声音被去掉,一切都被去掉。
一对宽大的蓝色条纹病号服吹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顺着笔直的裤筒网上看,看见安云帆俊美的脸。他的手伸在他的面前,要把他扶起来。
“以后,我会照顾你的。”他说,十岁都没有到的孩子声音里满是老成。
他的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病号服,看上去伤的并不是很严重,林煜的眼前一下子就晃过了他父亲满身的枪口和血,他的衣服就好像从鲜血里浸泡过拿出来一样。
“你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死。”如同被施了魔障,林煜拼了命的朝安云帆攻击。
他也不还手,由着林煜对着他拳打脚踢。猩红着眼的林煜更是发了狠,手下根本没有轻重,一下一下的往安云帆身上凿过去。像一头闻了血的小狼崽,不管不顾。
直到他被赶过来的黑衣打手拉开,他看见安云帆的病号服上有很大一片的鲜血。他就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没有半分的悔意,心底满是报复后的快感,甚至恶毒的希望安云帆就这样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