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要注重研究解决经济工作中的四个问题——袁宝华对《经济晚报》记者发表谈话
最近，中国企业管理协会会长袁宝华会见记者，就当前经济工作中值得注意的一些问题发表了谈话，期望引起经济界人士的广泛关注。
袁宝华同志在回顾了1992年经济工作取得的重大成就后指出，在大好形势下，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他说，1992年经济工作有喜也有忧，经济界要特别注意在经济增长过程中出现的一些亟待研究、解决的新问题。
袁宝华说，当前突出的第一个大问题，是要防止盲目的过热现象，尤其应注意开发区热、投资热和房地产热。现在，好多地方搞开发区，只是把地占了，实际上是“开而不发”。一些地方说要搞市场经济，就到处盖房子，搭棚子，搞市场，但招不来顾客，实际上是“有场无市”。“开而不发，有场无市”现象很值得大家注意。企业是市场的主体，企业没有搞活，企业没有实力，企业不能进入市场，哪有市场经济！还有，一些地方为什么会出现给农民打白条子的现象，说明把收购农副产品的资金拉乱了，拉到搞这个“热”那个“热”上去了。乱铺新摊子、乱集资，自己又没有资金，就会过分依赖外资，最终人民受害，企业受害，国家受害。对于过热现象，经济界人士要注意警惕。
第二是搞活企业。这个问题已经说了多年。1988年，人大颁布了《企业法》，1992年国务院又颁发了《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但直到现在，很多地方没有贯彻落实。我看这方面是该热的并没有热起来。要企业有充分的活力，就必须让它具有起码的自主权。只有有了起码的自主权，才能进入市场，现在的情况并不理想。1992年12月中旬，我在深圳邀请一些国有企业开座谈会，也发现不少问题。在我的印象中，深圳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方面，是先行了一步，进行了大量的、成功的探索。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深圳的国有企业的同志也叫苦连天，说国有企业在深圳也仍然缺乏活力，没有应有的自主权，《条例》里规定的自主权并没有都得到。深圳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第三是有些政府部门在办公司或组织企业集团过程中，出现了强迫命令的倾向，这很值得大家注意。现在地方政府部门办的公司，有些是“翻牌公司”，就是把机关牌子一翻变成公司，直接插手企业，很不好，应立即刹车。可以这么说，“翻牌公司”是企业的一场灾难。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建立起来的一些经济主管部门，把机关牌子一翻变为公司或组建集团。不与政府脱钩，把经济主管部门原已下放给企业的自主权一点点收回，政企职责不分，使经济改革误入歧路。
袁宝华强调，政府部门人多了分出一部分人办公司，办过去搞得少的第三产业，本是件好事，但“翻牌公司”不能搞。企业走集团化的道路，是壮大企业力量，增强企业在国际、国内市场竞争力的手段。目前，虽有一些人出发点是好的，但好人办了坏事，没有摸清事情的规律和脉络，不管是否符合实际，胡乱组建集团；还有一种人居心不良，为本人利益、本机关利益，不惜牺牲国家利益、企业利益，其结果压制了企业活力，国家利益也遭到损失。经济主管部门“翻牌”组建的集团，划并的企业基本是强迫的。企业集团本该是法人企业的联合体，把成员企业的法人资格取消实在没有道理。这种企业集团又收权又派款，很不像话。天津有一个集团，一成立，就收了10家企业的权力，第一收企业的定价权，第二收企业的采购权，第三收企业的销售权。有个集团公司成立不到一年，亏了3600万元，企业的同志讲，这比乱摊派乱平调、揩企业的油更厉害，是用刀割肉，从揩油到割肉，最后形成新的官商垄断集团，这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哪有共同之处。
袁宝华指出：目前是从以政府行为为主导的计划经济过渡到企业行为为主导的市场经济，用行政办法管理经济的路再也不能走下去了。政府管理应是宏观调控，用经济办法间接管理，政府部门既是改革的动力，又是改革的对象，假设不能自觉地自我革命，将会不是改革的动力，而是变成改革的阻力。因此在此问题上要统一认识，对一些不适应改革的行为，要像对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在此环境下，才能深化改革。
第四是企业管理滑坡。当前，这一问题非常突出，很值得各地各部门高度重视。有些本来管理很像样子的企业，1992年也发生了管理不严格，纪律松弛，产品质量下降，效益差的问题。为什么会产生管理滑坡？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主要原因一个是一些企业乱铺摊子，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无限扩大，造成某些生产资料供不应求，价格猛涨，又重新出现了“萝卜快了不洗泥”的现象；另有一些企业不是通过强化管理来提高效益，而是靠涨价来赚钱，这些对企业管理都是很大的冲击。再一个原因，是第二职业的冲击。科技人员搞第二职业，无可非议。在目前情况下，为充分调动现有科技人员的积极性，开辟第二职业对国家建设有利，当然也应以不影响第一职业为前提。企业则不宜这样干。前一阵子，舆论导向不区别情况宣传，搞第二职业受冲击最大的是企业。大家知道，日本的企业明确规定，职工如果去搞第二职业，要被开除。道理很简单，企业职工是从事生产劳动的，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恢复精力是需要时间保证的。职工生活的改善，首先是要把企业搞好。要多搞第一职业能致富的报道。同时，对富余人员，除了转产、待岗培训外，还可以组织去从事第三产业。总之，应该提倡敬业精神，提倡把本职工作做好。不把本职工作做好，片面提倡第二职业，这会涣散我们职工队伍的斗志和纪律，不利于严格的企业管理。管理滑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些管理工作者，从指导思想上，过多地强调外部条件，不在内部管理上花力气、下功夫。老实说，这些企业，就是政府把自主权完全给你，你能不能进入市场，有没有竞争能力，还要画一个大问号。因为，能不能进入市场，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在市场上的竞争能力。一个企业没有过硬的产品，没有能适应市场需要、适应消费者需要的产品，必然要被市场淘汰。管理出效益，管理不好，效益也就没有了。
袁宝华说，目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这几年来，对“一手硬、一手软”状况总的说有很大的改进，可是在有些地方，并没有根本转变。比如，对搞伪劣产品的企业和个人，往往抓住后罚罚款就算了事。扫黄，也不够有力，贪污受贿也屡禁不止。这些，大家都要认真研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