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捐款
47898200000024

第24章 梅花鹿

王一典在路上走,不,不是他走,是他的马在走,飞快,溅起一路灰尘。突然,他停住了,一勒马缰,马儿一声长嘶,纹丝不动。

他的马前,卧着一只兽。

兽不大,枣红皮毛,上洒白点,是一只梅花鹿,卧在那儿,一双眼睛望着他,满眼企求。他下马,扶起那兽一看,一只腿上中了一箭。好在他懂得医道,书囊里也有些跌打损伤的膏药,他小心的把箭拔出,敷上药膏,跨上他的马走了。

做了一件好事,他很高兴,也很得意,一路哼着歌。

这以后,他继续读书、吟诗、考试。年年,一支笔一台砚进京,想凭诗书一卷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年年,他一袭薄衫,颤颤瑟瑟,回到故乡。

他愤恨,他妒嫉,每一次看到轻裘肥马的公子哥儿,他都恨恨地想,等着吧,有一天老子富裕了,比你更张狂。

但他的这个想法,仅仅是妄想。他很穷,甚至连妻子也没娶上。因此,他非常孤独,也非常羡慕“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生活。也就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女孩。

那是一个夜里,他一个人对着桐油灯发呆。突然,门开了,一个女孩走来,衣带飘飘,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晴朗朗的,向他一笑,风轻云白,天净气清。

他忙站起来,连连作揖问:“敢问姐姐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女孩抿嘴一笑,眼光脉脉一瞥:“没有事就不能来坐坐吗?”

王一典大喜,眨着眼,望着女孩,一时兴奋得手足无措。

女孩笑,道:“怎么?不喜欢我吗?”

王一典更是手足无措,一声声地“这,这”,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孩“噗嗤”一笑道:“不欢迎?那我走了。”说罢,转身欲走。王一典忙一把拉住,连连陪笑道:“怎嫌姑娘?姑娘到来,使我蓬荜生辉。”说完,忙擦一张凳子,让女孩坐下。

女孩含羞带娇,瞥了王一典一眼,款款坐下。

王一典奉一杯茶:“姑娘喝茶。”

女孩伸出纤纤十指接茶,王一典趁机双手握住那柔柔小手,一颗心也“咚咚”直跳。女孩红了脸,低着头,在灯影里,更显得肤色如雪,面容如花,衣带轻盈,风情万种,横斜王一典一眼道:“书呆子,馋嘴猫。”说罢,轻轻倒入王一典怀里。

王一典大喜,抱起女孩,走向内室。

一日幽会,王一典对女孩傻笑,女孩不解,问:“傻书生,笑啥?”

王一典仍不言,傻笑。

女孩摇着王一典肩膀,问:“笑啥呢?”

王一典道:“快到过年了,想去拜年呢,可又不知老丈人是谁。”

女孩望着王一典,默默的。过了一会儿,泪一滴滴落下,道:“实不相瞒,我不是人间女子,我是当年你救的那只梅花鹿,特来报恩,以身相许。怕你嫌弃,所以一直不敢告诉。”说完,怯怯相望。

王一典愣了一会儿,轻轻将女孩拥在怀中,道:“能得姑娘为妻,三生有幸。怎会嫌弃?别说傻话了,也别傻想了,好吗?”

女孩靠在王一典怀里,闭上眼,睫毛上挂满了幸福。

一日,王一典上街,忽见街上贴一告示,是当地首富李员外所贴,上写:本人由于重病缠身,辗转在床,痛苦不堪,有道士言须得千年梅花鹿眉上白色毫毛治疗,才得痊愈。如有人能弄到这种白毫,我当以千金相赠。

王一典看完,一甩袖子,走了。

是夜,女孩踏霜踩露,赶来幽会。王一典捧着女孩的脸,含情脉脉道:“我已三十,姑娘正是二八年华,和你相爱,实在不配。”

女孩一笑,道:“要比年龄,我可要比你大得多,我已近千年。”

王一典睁大眼,不信。女孩道:“千年梅花鹿,眉间有白毫,不信,我变回原身你看。不过,到时,你可不敢损伤那白毫,否则,我就恢复不了女儿身了。”说完,女孩不见,眼前,果然是一只美丽的梅花鹿。那眉睫处,果有一根白毫。王一典忙一下子扯下那白毫。梅花鹿苦苦哀求:“不要这样,我爱你。”

王一典无言,欣赏着白毫。

梅花鹿道:“我已经怀孕,你就不想想自己的孩子。”

王一典闭目无言,缓缓摇头。

梅花鹿道:“人与梅花鹿相交一年,必得一种怪病,我有办法诊治。看在这份上,请你放了我吧。”

王一典脸色煞白,良久,狂笑道:“当一天富翁,死也瞑目。”梅花鹿无奈,凄然离开。不久,王一典员外得了一病。死时,搂着金子,满脸微笑。

据进山的人说,也是在那一天,有人看到一只梅花鹿,在山崖上长鸣,然后一跃跳下高高的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