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雾气不但没散下去,反而更浓了,而且雾气中弥漫着水意。一场暴雨,已洗去了空气中的高温,夜变得稍微凉爽了一点。
王才平的车,在路上奔驰着。
夜越来越黑,浓雾却不散,反而更厚了。车灯划过去,一片乳白,浓的化不开。他的心,很是担忧,这一车瓜,是自己刚刚从北边贩运过来的,想卖一点好价钱,再一场雨一下,天一凉透,瓜价大跌,自己将血本无归。
家里,病中的妻子还等着这笔钱进医院呢。他得尽快把瓜送到目的地,按时交给订货的人,否则,烂在自己手里,就完了。
但是,雾很大,夜很黑,阻碍了视线,他的车不得不减速。就在这时,一辆车划开一道光,从身边飞奔而过,向前射去。
前面,哗哗的水声,遮盖了一切声音,包括车声。
他知道,那座长长的水泥大桥到了。
那辆车上了大桥,隐没在黑夜中,没有了动静。他努力地睁大眼,想看清那辆车的尾灯,可是没有,一点也没看不见。
不会是醉汉吧?他想。
也应该有喇叭声啊,他又想。他头上出汗了,一定是那个醉汉把车停在路上,自己醉倒了。
他忙缓缓停下车,下来,向前走去,想去看个究竟。
水就在面前,隔着雾气哗哗地吼着。借着车灯光,他走了几步,一下惊呆了:面前的桥早已断了,可能是这场暴雨给冲毁的。桥下,隐隐的,浑浊的水牛一样地吼。
那辆车已不见了影子,看来连人带车掉下去,被水卷走了。
他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可是,自己手机竟没了电。
身后,远远射来汽车的灯光,又有车来了。
他急了,转过身,大吼着,停车啊,快停车。水声很大,淹没了他的声音。于是,他拼命地又跳又挥手,可黑夜遮没了一切。
车越来越近,他头上汗滚滚而下。
突然,他灵机一动,一把脱下身上的衬衫,掏出打火机,一下子点燃衣服,在桥上挥舞起来。那边的汽车司机看见了,停了车。一辆车停下,两辆车停下,不一会儿,桥的这头与那头,车停成了一条长龙。
所有的人面对着那断桥,心悸之余,都感激不已,不停地说着感谢话。听说他为了拦车,自己的一车西瓜误了送货时间。大家一个个掏出钱,准备分摊了。
他笑笑,摇摇头。很简单,如果这样,他救人的动机就太下作了。他想。
他婉拒着说,他要送瓜去了,有一条简易公路通向订货的主家那儿,他和人家订货的有约,无论如何,今晚一定送到。
他的车在大家的一声声叮嘱中走了,第二天上午赶到交货处。可是,很不巧,当地当夜又下了一场大雨,天凉透了,没有几个人买瓜。
买主于是借口时间延误,不接受他的瓜。
他呆住了,这么多瓜,总不能烂在手中啊?还是自个卖吧,能卖几个是几个。他想。于是,他把车停在街道一个拐角处,挂起一个出售西瓜的纸牌。
本来,他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谁知,纸牌挂出,不一会儿,买瓜人蜂拥而来。半个小时不到,一车瓜买完。
他很疑惑,天并不热,不是卖瓜的好时候啊。再说,旁边也有很多瓜摊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好自己的瓜?
他扯住一个买瓜人,疑惑地问。
面对他的疑惑,那个买瓜人揭破谜底。原来,他站在水泥桥上拦车的事,当时就被一个人用手机拍摄了下来,并且连夜被贴在网上,还给取了个名字:为生命站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你救了那么多人,大家买几个瓜,应该的。”那人说。
他没说什么,那一刻,他感到很幸福,也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