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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拯救

那天,他毒瘾又犯了,在床上翻滚着,哀嚎着,眼泪鼻涕长流。望着他,望着不再英俊如昔的他,她泪水涌了出来,悄悄转身走了出去。

再回来,她拿出点白面,放在他面前:“如果忍不住了,就吸一点儿吧。”虽这样说,她仍衷心希望他摇头。

他愣愣,望着她,接过白粉,找了张锡纸,颤抖着手点着吸起来。那种久违的味儿,虽不纯,却仍深深进入肺里,进入灵魂深处。一个身子,顿时飘飘然,如云里雾里一般。

吸罢,他终于有力气了,问她:“哪儿来的钱?”

他知道,家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为了吸毒,他卖光了一切,除了身上的衣服外。

她没回答,轻轻转身进了厨房。

呆了一会儿,他忽然擎起巴掌,噼里啪啦煽着自己的耳光。他骂自己:“万行,你不是人,真他妈的不是人。”他恨自己,几次发誓戒毒,几次失败。

她再次出来时,掏出点钱,让他去买条鱼。她显然哭过,眼圈红红的,说他戒毒戒瘦了,她想做鱼汤给他补补身子。他惭愧地低下头,接过钱,走了出去。

他没买鱼,空着手回来,瞅她没注意,悄悄溜进房里,藏起什么东西来。

她知道,那钱没买鱼,就一定买了毒品。她的心中,很冷很冷,如落进了冰窟。

以后,一旦哈欠连天,浑身无力,他就会悄悄溜进房内,偷偷在柜内拿出个包,打开,捏着一撮白粉,用舌头舔舔。看到她,他脸红了,低下头,低声道:“英子,我一定戒——”

她长叹一声,泪珠沿着睫毛落下,如晶莹的露珠。

他说:“英子,我真的戒。”

她转身,慢慢走了。

一天又一天,他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红晕,说话声音洪亮了,出去干活也卖力了。但有时打起哈欠时,他仍忍不住溜进房内,拿出纸包,捏一撮白粉,悄悄舔一下。

看到她,他会尴尬地一笑,藏起纸包。

她低垂着睫毛,上面,总挂着无奈,如绿叶上沾着的灰尘。

终于忍不住了,一天,趁他不在家,她拿了纸包,又一次进了公安局。王局长接过纸包,检查之后,令她大吃一惊,纸包中不是毒品,是红薯粉。

“他在戒?”她问,兴奋得声音颤颤的。

王局长点点头:“相信他吧,他是个有毅力的年轻人。”

她点着头,微笑着走了。

晚上,他回来,她偎依在他怀里,又嗔又喜道:“什么时候开始吸红薯粉的?”

他告诉他,就是那次,毒瘾发作,她出去给他买毒品。后来,他知道,她是卖血为他买的时,他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对天发誓,再不戒毒,誓不为人。

戒毒后,时间长了,有点小孩断乳的感觉,会时时想起。小孩不是给点糖哄哄吗?所以,他就弄点红薯粉哄哄自己,瘾发了,舔一下就过了。

“可,我给你的钱呢?”她不解地问。

他打开柜子,拿出个纸袋,打开,里面是条白裙子。那次,她给的钱,他舍不得买鱼,就买了条裙子,想在她生日时拿出来,给她个惊喜。

她一笑,接过裙子,穿在身上,灯下,如一朵百合花淡淡盛开,对着他一笑。那笑,也如百合一般,洁净,纤尘不染。

她觉得,今天,比她的生日还喜庆。

有一件事,她始终没告诉他。那次毒品是红薯粉,里面仅放了一点儿白面。那方法,是王局长教的,说实在受不了了,试试看。谁想,居然哄过了他。

有件事,他也没告诉她,吸食红薯粉的办法,也是王局长教的,说瘾发了,吸着或许顶用。

谁知,红薯粉真创造了奇迹。

还是王局长说的好:“不是红薯粉,是爱,创造了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