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通过我的老伴吴文藻和刘氏兄弟认识的,他们三人都是江阴人,又都在当时(1926~1938)燕京大学教课。
我不记得我曾去刘氏兄弟的北京城内的家里没有,只记得刘半农先生常来我们燕大的教授宿舍,和文藻谈些有关语言学的问题。对于这门学问,我是一窍不通,也插不上嘴,只记得有一次在递茶的时候,我对他们笑着说:“怪不得人说‘江阴强盗无锡贼’,你们一起谈‘打家劫舍’的事,就没个完!”半农先生大笑说:“我送你一颗印章,就叫做‘压寨夫人’怎么样?”我们大笑起来。后来我到底也没有收到这一颗印章。
刘天华先生当时在燕大音乐系教授中国音乐。1930年我母亲在上海逝世,我侍疾送葬后回到北京病了一场。病后心情很坏,我便请刘天华先生教我吹笙。他说:“你有吐血的毛病,吹笙伤气,不如学弹琵琶吧。”后来又因为我的手臂和指头都很短,他又特别定制了一张很小的琵琶送我。我一共才学了几次,便因为阑尾炎突发,进了协和医院。在我动手术的时候,那位美国外科主任说我是个神经质的人,给我做了全身麻醉,我在进入迷糊的时候,似乎见一双大手在我的手术台边,给我弹着一首十分清脆的琵琶曲子。后来似乎是刘天华先生病了,我也没有再学下去,只将那张琵琶用锦囊珍藏了起来……来纪念在燕大执教过的刘天华先生。
与刘氏兄弟离别已50余载,但是刘氏兄弟的声音笑貌(半农先生是豪放,天华先生是冲和)总在我的眼前呈现,我永远也忘不了文藻的两位可亲可敬的江阴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