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塞可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原本很多要问的话，要说的事，一件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在彼此纠缠的水乳交融间，完全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次日清晨，天色大亮，沈星尘抱起塞可，将她放进耳室内偌大的泉水池中沐浴。
当纠缠褪去，沈星尘将她从池中抱起，擦干身体，塞可没了力气，任由他摆弄着换上一袭轻软罗衫，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待他们穿好衣服，正欲出门，暖阁尽头传来一阵叩门声，门外传来一道低音：“大人，属下有事求见。”
那声音听起来是暮羽，低沉中带着许多犹豫，想来他一直在门外候着，只待沈星尘得空便来求见。
想来耳鬓厮磨之声，都被他听去了。
塞可立时羞赧得面色通红，只觉得无地自容，好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沈星尘推门而出，门外果然站着暮羽，暮羽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见沈星尘剑眉微蹙，面色凝重地和他一起离开了。
塞可躲在轻纱暖帐后，暮羽并没有看她，这倒让她松了口气，否则真是尴尬。况且这青木洞府内，她对除沈星尘之外的那些妖物，均是没有任何好感。
沈星尘一走便是一上午不见踪影，塞可闲来无事，便独自走出暖阁，信步于庭院回廊。
所过之处，洒扫侍从们见到她，无不恭敬垂首，轻唤“夫人”，这称呼真是让人颇不自在。待再见到远远有侍从走来，她便立刻躲进花丛，等他们走过再出来。
这青木洞府看似不大，实则蜿蜒曲折，塞可走了大半天，还完全看不到尽头，往深处走去更是别有洞天，大有柳暗花明之势。
当穿过一条清幽小径，迎面便看到一座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金丝楠木匾额，那上面龙飞凤舞题着三个大字“向晚阁”。
“向晚阁？”塞可默念，不由自言自语：“莫非这是以慕容向晚的名字命名的？”
她推门而入，庭院绮丽明净，显然每日都有打扫。正殿地铺和田羊脂玉，内里又以珍珠为饰，铸成莲花，活灵活现，她不由脱掉鞋子，轻缓踏入，顿觉脚尖温润滑凉，当真是步步生莲。
殿中云顶以红木作梁，悬数颗硕大夜明珠，白日里熠熠生光。水晶珠帘逶迤曳地轻掩卧房，内室墙壁亦由和田玉铸成，沉香木床悬着金丝银线洒珠轻纱罗帐，静静垂立榻前，青玉仙枕，冰蚕丝褥，放眼望去尽是穷工极丽，却又内敛沉静，毫不张扬。
光是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便让塞可看呆了，她轻抚帘身，水晶珠立时发出清脆的撞击，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沈星尘不知何时也走进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柔声轻语：“这是曾为你建的。”
虽是意料之中，却还是不免惊讶，塞可想起灵魂碎片回到身体那日，前世的部分记忆觉醒，便头也不回地沉声问：“慕容向晚的母国是被你毁掉的吗？”
沈星尘神色一滞，旋即轻笑：“你想起了什么？”
塞可轻轻蹙眉，面色已染上几分不悦，“你还没回答我。”
“你怎会认为是我毁了千圣国？”沈星尘眸中带着几分阴翳。
“因为向晚是天帝许给二皇子的未婚妻，却也是你的挚爱，你为了得到向晚，便以千圣国做要挟，这是你惯用的伎俩。”
沈星尘沉默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这是你想起来的？”
自前世的部分记忆，如拼图般一点点回到大脑，她便一直想亲口向沈星尘求证，他烧死了千圣国所有人，只为得到她，最后害她从神女变成人类，这段记忆，究竟是真是假。
她希望听到他否定的答案，告诉她那是萧华在骗她，不是事实，但他的反应却让她失望。
“我本来认为那记忆是假的，可见到这向晚阁才知道，你当年当真打算抢走向晚，将她安置在这宫殿，看来那记忆也可能是真的。”
沈星尘将手轻轻覆在塞可额前，勾起唇角邪笑，“有时，记忆是会骗人的。”
塞可愣了片刻，又将头埋进他怀里，柔声说：“没关系，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怪你，千圣国，已经离我现在的生活太遥远了。”
回到沈星尘的寝殿，已是酉时，冬日里白昼短，加之铜台山本就大树参天遮天蔽日，此时已几近天黑。
沈星尘此时在正殿，不知与暮羽商议何事，他还真是信任暮羽啊，塞可不由暗自思忖。
她独自坐在温泉池旁，脚尖轻撩水面，只觉得这山中生活无聊至极，才呆了一天便开始难受，白天至少还能在府内游逛，一至天黑便哪也去不得，只能坐在屋里点着蜡烛发呆。
她深深怀念起了城市里繁华似锦的生活，还有无处不在的高科技，只是沈星尘怕她离开妖族领地，云游社又会打她主意，至少这段时间，他是断然不会让她下山的。
难怪那狐妖苏月容，这般向往人类生活，这深山中的日子，真是单调乏味。
塞可起身前往书房，想拿几本书打发无聊的时光，正巧瞥见卧榻上叠放着今日洒扫侍从替她洗好的衣物。她正要将衣物收好，却忽然发现口袋里叠着一张纸，那是舞鹤的遗书，一直放在外套里，想是侍从洗衣服时没注意口袋里还有东西。
因为沾了水又变干，此时遗书变作皱巴巴的一团，她随意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忽然呆住了，那些字竟悄悄起了变化，和她上次看到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认得舞鹤的笔迹，她险些认为这不是同一张遗书。
那上面赫然写着：“小可，真希望你能早日看到这里，没错，这才是我真正要对你说的。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和你十分投缘，从前我一直不懂，如今才明白，因为你我本就是同生共体，我是你的灵魂碎片。”
那白纸黑字清晰地阐述着真相，像舞鹤临终前绝望的话语，塞可握着牛皮纸的手颤抖起来，她急匆匆地继续往下看。
“以我弟弟做要挟逼死我的，不是沈星尘，是你妹妹塞影，她告诉我关于我和你的关系，也是她让我设计挑拨你和沈星尘。对不起小可，我不得不听她的话，否则她会将我弟弟送入冥界受刑，他生前便受尽苦楚，死后我不忍再看他受刑。所以，请原谅我。”
看到最后，塞可眸色渐暗，一双握着遗书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小影，你真是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