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日子虽苦寒难捱,却也荏苒如梭,转眼间婚期已至,无论塞可是否做好准备,这一天,都悄然降临了。
清晨,便有仙童仙女前来,张罗着为塞可梳洗打扮。
不多时辰,一方铜镜已映出朱唇皓齿的红颜新妆,发髻轻绾,斜插一柄牡丹簪,又着凤冠霞帔,俏眉杏眼虽不含一丝笑容,却掩不住娇面红霞的窈窕之姿。
塞影悄然站在身后,镜中照出她半个身影,浅笑着细细凝望塞可,“别人出嫁都是欢天喜地的,姐姐不要愁眉苦脸了。”
塞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沉默着垂下眉眼,由仙童仙女引着,脚步轻缓地踏上轿撵。甫一坐稳,便有八位仙童仙女,并八只仙鹤,使神族玄术架起轿撵,腾云驾雾般朝弥罗宫凌霄宝殿行去。
此刻,殿中早已宾客满盈,三界之内各路王公贵族,首领部下,皆到场前来参加神族二皇子的婚礼。
当然,除了妖族。
萧华今日着一袭苏绣喜服,腰系蚕丝玉带,发绾嵌宝紫金冠,面若冠玉,温文尔雅,此刻正负手而立,等待轿撵前来。
不多时,仙鹤轿撵停于殿前,喜娘迎着塞可走了下来。
结果,刚一下轿,便有一袭白衣显现,林珊小跑过来,一把握住了塞可的手,脸上早已没有了素日的清冷淡漠,而是泪流满面。
她忍不住愧疚地说:“小可,对不起。”
这些时日,塞可不仅惦念着父母,更是对林珊牵挂不已,眼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这,一颗心便落了地,于是也回握住林珊的手,替她拭去泪水。
“没关系,你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你。”
塞可紧张地翻开林珊的衣袖,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被林珊按住,她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都怪我自己不当心,被天帝的部下所擒,还连累了你。”
塞可心疼地望着林珊愈发清瘦的面容,将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唇前,摇头说:“姐姐别这么说,我与萧华的婚约早在千年前便定下了,这是我自己的宿命,与姐姐无关。”
“姐姐……”林珊讶然呢喃:“你都想起来了吗?”
塞可眼底满溢着幸福的笑,凝望林珊清丽的眼眸,轻声说:“只想起一部分,不过我记得,你是姐姐。”
林珊垂眸,又破涕为笑,这些时日以来承受的所有责难和委屈,因这一声姐姐,都变得值得了。
她忍不住拥住塞可,话语中满是欣慰的幸福:“晚儿,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起我了。”
“姐姐别哭,天帝已不再追究当年的事,从今以后,你不用再逃,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林珊轻轻点头,泪水不由自主地又流下来,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便悄然凑在塞可耳边说:“叔叔阿姨已经没事了。”
塞可内心一喜,悄声问:“他们在殿中吗?塞影说他们会来参加婚礼。”
林珊顿了一下,小声说:“不在,你放心,他们已被送至安全地方,但想来神族会掩饰叔叔阿姨已被救走的事,好继续威胁你,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塞可了然于心,不易察觉地朝林珊点了点头。
林珊似乎很不放心,又悄声提醒她:“我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心有不甘,可如今你被拿住把柄,不宜再多生事端,待你握住他们的把柄,便有了谈判的资本,懂了吗?”
塞可悄悄蹙眉,小声道:“姐姐放心,我明白。”
喜娘见姐妹俩说起没完,恐误了吉时,便不悦地催促:“皇妃殿下,您请快着点,可别误了吉时。”
塞可侧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道:“我与姐姐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林珊捏了捏塞可的手,示意她不要多生是非,便朝那喜娘欠身,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许久未见便多说几句,谢谢喜娘提醒,请您这就带皇妃殿下入凌霄宝殿吧。”
在喜娘的指引下,塞可跨过朱红马鞍,步红毡,缓步来到殿前,站在了萧华旁边。许是因林珊的话,她此刻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再惶恐不安,在诸多宾客面前也多了几分泰然。
而后,便是婚礼的各色繁文缛节。天帝因政务繁忙,并未露面,婚礼由大皇子主持,行庙见礼,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直忙到天色渐暗,才算礼毕,进入洞房。
塞可坐在卧榻边,揉着青红的膝盖,这一天拜下来,身体早已酸疼不已,好在她可以提前休息,而萧华按着习俗,还要在凌霄宝殿继续宴请各方宾客。
她起身坐在妆镜前,将那沉重的凤冠发钗摘下,这才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不过,想到很快便要面对这洞房花烛夜,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饶是已下定决心,却还是本能地抗拒,她轻叹一声,倚在卧榻边,闭目小憩。
半晌,身边忽然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小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塞可内心一惊,猛地睁开眼,却见沈星尘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张俊美的脸满是凄楚,深深望着她。
塞可错愕不已,立时起身惊讶道:“你、你怎么进来的?南天门的天罡地煞拦不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