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可彻底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脚下已经发软,手心全是冷汗,她急忙奔至林珊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彼时,林珊已彻底陷入昏迷,塞可顾不得擦拭夺眶而出的眼泪,紧张地将手探至林珊鼻息间。
这一探才发现,林珊的身体早已冰冷入骨,呼吸微弱得几近虚无。
“不!不会!你……不会……”塞可的泪无可停歇地滚落,语无伦次摇头大喊着,似有一把尖刀在心间狠狠划过,“你骗人,你不会有事的。”
她强迫自己镇定,将林珊的身体小心扶起来,推到自己面前,将全身经络下的神女之力汇聚于掌心,又覆在林珊兀自流血的伤口上,一寸寸游走着,浸润她冰冷的皮肤,以掌心的热源替林珊驱散体内的寒毒。
不知过了多久,林珊的眉心剧烈一颤,像是被风吹动的火苗,苍白的唇微弱地动了动。“小可……”
一双无力的眼眸缓缓睁开,塞可欣喜若狂,激动的泪水沿下颚滑落,直垂到衣襟上,却顾不得擦拭。
她撑起林珊的身体,小心翼翼朝阁门挪去,“姐姐,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解药,你不会有事的。”
就在那时,萧华推门而入,身后带着一众天将,浩浩荡荡地站在了清音阁外。
萧华神色明显带着几分慌张,眉眼间布满关切,与塞可四目相触,却是沉默片刻,塞可冷冷地开口:“让开!我要带我姐姐去人界找解药。”
“你没受伤吧?”萧华上前一步,握住了塞可颤抖的手臂。
塞可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不欲与他多言,绕过萧华身边径直朝门口挪去,因为要扶住虚弱无力的林珊,她步履蹒跚行步艰难,看起来狼狈至极。
“小可,”萧华从身后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塞可,似有愧疚之色,“林珊本就中过寒冰蛊,眼下又被血族寒毒所侵,怕是……凶多吉少。”
“你胡说!”塞可回眸用尽浑身气力,怒声质问,“今夜为何清音阁毫无守卫?为何重重把守下的天界,可以让一个疯婆子来去自如?敢问我姐姐遇袭时那些侍卫都在做什么?”
心中再难抑制的恨意,如波涛般源源涌起,汹涌着吞噬掉塞可仅存的理智,只剩无尽的仇恨。恨神族将林珊禁锢于此,又不护她周全,更恨自己逍遥在外,没能及早赶来,救她于水火。
“小可,你冷静点。”萧华蹙着眉心,极力维持着沉静,又转身喝问身后的兵将,“今夜驻守清音阁的侍卫在哪?”
半晌,从一众兵将中走出几名慌慌张张的侍卫,垂首极尽恭敬道:“回二皇子,因近来千圣国亡魂侵染天界,我等废弃宫殿的侍卫便去协助天罡地煞收伏亡魂,这才让那吸血鬼有机可趁,是属下们失职,望殿下赎罪。”
“废弃宫殿?”塞可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声音冰冷入骨得令人不寒而栗,“为何凌珊神女所居宫殿,被你唤作废弃宫殿?”
那侍卫自知失言,急忙跪下身去,垂首道:“二皇妃请赎罪,属下失言,实属无心之失。”
塞可冷冷地看着他,眸中尽是凛冽的寒光,“是无心之失,还是平日里本就未把凌珊神女放在眼里?”
侍卫身子一颤,悄悄抬眸看向萧华,又低眉顺目地垂下头去,这一眼却并未逃过塞可的视线。
塞可轻轻将半昏半醒的林珊放在墙边,又转眸看向萧华,冷声道:“今夜是你故意将侍卫撤走的吧?是你将那女魔头从棺木中放出来的。”
萧华深深蹙眉,沉声说:“我没有,想害死林珊的是万妖王,他怕当年屠戮千圣国一事暴露,一直想法设法要除掉林珊,掩饰当年的罪行。”
“够了!”塞可厉声大喊,忽然上前狠狠揪起萧华的衣领,极目怒视着他,“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神族做的孽。”
萧华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诧异,却听塞可冷声开口:“当年天帝暗中派他的走狗在千圣国散播尸毒,致使城中行尸遍布,人心惶惶,天帝又借口防止尸毒传染至天都,一把火将千圣国烧个精光,我姐姐是那场大火唯一的幸存者,她潜入天都将实情告知于我,结果被天帝察觉她还活着,天帝便诬陷姐姐行刺他,好在姐姐福大命大,自废神女之力逃至人界,这才躲过你们的视线。”
“可是我还活着,天帝不肯放过我们千圣国的任何一丝血脉,因那时我与你已有婚约,他便造假证诬陷我与万妖王有染,借此将我贬入人界,又设下诅咒让我变成人类时爱上你,真是可笑!”
“什么罪臣之女?什么行刺天帝?全是你们的谎言!你们这些骗子!毁掉了我的母国,害了我姐姐,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还大言不惭地将自己造的孽推给妖族,这世上怎会有你们这种厚颜无耻之徒!”
塞可再也不留情面,索性将深埋于心底如执念般的恨意倾泻而出。
那段尘封的记忆本来是模糊的,却在她替林珊驱散寒毒时,彻底想了起来,那段令她痛彻心扉,几近绝望的冰冷回忆。
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唯有尴尬的沉默。萧华始终垂着眼眸,看不清容色,一众兵将也全部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塞可不再多言,默默扶起虚弱的林珊朝门外走去。
“姐姐,我带你去寻解药,这肮脏的地方,我们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