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尘宠溺地吻着她的额头,想到他还在开车,塞可不再撩拨他,乖乖坐在副驾驶位上,忽然想起白天在女校遇到潘晓默时她说的话。
“对了,今天潘晓默和我说,妖族近期有大事要发生,你要小心。”塞可想起那句提醒,忍不住替他担心。
沈星尘眉心渐露凝重,收起笑容,“云游社早被神族收买,看来天帝放了些消息给他们。”
塞可垂眸,深深望向腕处鲜红的姻缘线,那绳索触目惊心地提醒着她,她还是萧华的妻子,好像一条无法挣脱的枷锁,捆缚着她的灵魂,她不会忘。
“我并没有毁约,”塞可将那条红线扬在月光下,细细观摩,“若我毁约,即刻便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灵魂任由天帝操纵,相反只要我不毁约,一直是萧华名义上的妻子,那么天帝也无法奈我何。”
“可是这样你永远无法获得自由,”沈星尘眼底透着无奈,“况且,天帝既然握着灵魂契约,便不会一直任由你呆在人界。”
“那该如何是好?”每每念及此处,塞可的情绪便不自觉地低落。
沈星尘的一双明眸黯淡下来,如子夜般乌黑深邃,沉默良久,他悄然对塞可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柔声道:“需要赌一把。”
“赌什么?”塞可忽然莫名心慌,不由得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赌信任。”
塞可听不懂他说的话,只能轻笑:“你指的不是我们之间的信任吧。”
沈星尘但笑不语,摸了摸塞可的头说道:“先解决那个吸血鬼。”
次日清晨,放在床头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塞可睡眼惺忪,不情愿地将手机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彻底清醒过来。
短信上写着:“感谢您参与献血活动,本周末将为所有义务献血的同学,提供六甲山免费一日游,回复T确认参加。”
——
开往六甲山的大巴准时发车,载着一群欢喜雀跃的高中女生,朝郊外急速驶去。塞可身着从潘晓默处抢来的校服,易容改装,扮作这所女高长相最普通的学生,独自坐于车窗一角,不时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若有所思。
冬日郊游,真是奇怪,塞可默默思索着。
导游在车前一边看路,一边为大家讲解沿途的风土人情。塞可自是没心情听下去,只默默将手放进背包,查看着各式克制吸血鬼的武器。
待到达山脚,司机将车停稳,众人鱼贯而下,塞可走在最后,忽闻一阵轻笑声出现在耳后:“武器都带齐了吗?”
塞可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导游跟在身后,黝黑的皮肤下难掩一副轻荡的笑脸,塞可立刻认出了他。
“兰迪斯?”
“认出我了?”
塞可挑了挑眉,转过头去,“你不是也认出我了?”
兰迪斯邪笑:“别人都兴高采烈,只有你坐在后面闷闷不乐,还能有谁呢。”
塞可没有接话,快步跟上了大部队,不敢与他多言。
兰迪斯兀自调笑着:“这女校一个男人都没有,只能扮作导游,还好提前做了功课。”
见塞可已经走远,兰迪斯小跑着跟上来,和她并肩走在队伍最后,“你有什么计划?”
“还不知道,见机行事吧。”塞可没有说谎,又补充道:“也许只是我想多了,什么都不会发生,那就当出来散散心吧。”
兰迪斯弯起唇角,因顶着一张黝黑的脸,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滑稽无比,塞可忍不住轻笑。
兰迪斯视若无睹,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我来中国已有一段时日,教皇已快失去耐心,如果今日再抓不到伊丽莎白的踪迹,就只能放弃追捕,我也该回去了。”
塞可的心蓦地一沉,看来,他截获的那批血袋,也没能将伊丽莎白引出。这狡猾的猎物似乎打定主意,藏匿了起来。
“你就这么放弃,任由她继续胡作非为?”
兰迪斯露出些许无奈,叹道:“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血族在人类社会千方百计地隐匿踪迹,却一直被猎人围剿追杀,每到月圆之夜还要提防神出鬼没的狼人,若再有伊丽莎白这种败类横行,败坏血族名声,血族真的很难生存下去。”
想是触痛心肠,兰迪斯眉眼间覆上难掩的忧虑,倒不像装的。
“你可以站在阳光下?”塞可用手遮住头顶的亮光,适时转移话题。
“化作人类样貌,便可行走在阳光下,但是午夜十二点一过,就会恢复原貌。”兰迪斯解释道。
此刻曜日斜照,虽正午已过,却依旧明媚得刺眼,塞可看了看时间,离午夜还有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若还是无法找到伊丽莎白,奥伦国教皇便放弃追捕,兰迪斯就会回国。难道伊丽莎白这段时间藏踪匿迹,为的就是消磨他们的耐心,令他们不得不放弃吗?
如此说来,只要兰迪斯明日一走,她就会按捺不住地出现。毕竟,以她的狠毒,断然不会放过害她被困于棺木的人。
想来,今夜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了,伊丽莎白纵使再怎样不安分,也会熬过这一晚。
想到这,塞可虽心有不甘,但悬着的一颗心倒是放松下来,权当出来旅游吧。
当一行人终于行至山顶,天边的曜日已渐渐西沉,六甲山是观看落日,俯瞰夜景的好去处,女生们兴奋地摆着各种姿势,在夕阳西下前留下一道道唯美的剪影。
“可以变回本来的样子吗?”兰迪斯走到呆坐一旁的塞可身边,坐下来。
“为什么?”塞可警觉地看着他。
“给你拍照。”兰迪斯将一台单反相机举至额前,对准了塞可。
塞可面露不悦,按住镜头,简单地吐了几个字:“没心情。”
当晚,一行人沿山路返回,塞可和兰迪斯照例走在最后。
“难道注定要空手而归了吗?”兰迪斯眉眼间布满惆怅,他留在这里没有几个小时了。
塞可没有接话,只觉得心下奇怪,伊丽莎白显然在躲避他的追捕,难道她能轻易想明白的道理,兰迪斯想不到?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塞可凝眉细细思索起来,不知不觉已落在了兰迪斯身后。
返程的盘山公路已变成夜路,黑漆漆的连路灯都没有,塞可坐在最后一排,兰迪斯作为导游,坐在她旁边。当睡意渐渐袭来,塞可缓缓闭上眼睛,心里还想着,果然又是徒劳无功。
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伴着急刹车的声音,惊醒了一车沉睡的人,塞可猛地睁开眼,发现车子停在了路中央,不知发生了什么。
司机咒骂一句,起身安抚大家:“抛锚了,大家等下。”
说罢,他打开手电,翻出一柄扳手下了车,女生们见状又沉沉睡去,当然,不会有人在意这种小事。
“这荒郊野岭,抛锚得真是时候。”兰迪斯若有所思,看向窗外那些张牙舞爪的树影。
车内此刻寂静无比,唯有间歇传来的微鼾,和车外司机修东西不时发出的叮当声。塞可甚至听得见自己的手表在“滴答”“滴答”地跑。
不知为何,许是窗外漆黑的夜色和过度的宁静,令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她索性将手表卸下,装进包里,那规律的声响却依旧清晰地不绝于耳。
她看向兰迪斯,后者此刻倒是无聊得闭上了眼睛,也不知睡着了没。
忽然,一阵尖利的惊叫划破了这暗夜的规律之音。
“司机、司机……死了!”坐在最前排靠窗的女生,惊叫着指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