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流转的天界巨殿之上,萧华一袭白衣,负手立于琉璃壁旁,他已在此等候父亲多时。近来,天帝每日晨昏必来宝珠阁的石室内修气养神,不许任何侍卫进出。
“殿下,您还是请回吧,大人今日恐怕不会出来了。”侍卫恭谨作揖,俯首劝说道。
萧华深深望了一眼宝珠阁,蹙眉道:“今日我有要事见父亲,他不肯出来,我便在这一直等着。”
侍卫一脸犯难,却又不好继续劝退,只得在一旁尴尬地站着。
“夜儿找寡人有何事?”却听天帝缓缓推开阁门,气宇轩昂地大步迈出。
萧华不由得微微一怔,父亲近来气色越发好了,他微微颔首,说道:“父亲,倾夜有很重要的事想问您?”
天帝斜觑了一眼近旁的侍卫,侍卫立即会意,俯首作揖便匆匆告退。
待侍卫离开,萧华顿了一顿,沉声开口:“您为何指使墨林将那女魔头放出来?”
天帝的目光瞬间冷冽,却依旧维持着和颜悦色,“夜儿这话从何说起?寡人近来潜心修炼,何来闲工夫关心这种芝麻小事?”
“修炼?”萧华也冷下面孔说道:“正是因您近来修习玄冥决,才背着夜儿暗中安排了许多事。”
“夜儿!”天帝提高声量,目光炯炯,已浮现几分怒意。
萧华视若无睹,似乎打定主意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若要突破玄冥决至高境界,除每日晨昏冥想,更重要的是要吸收破境灵气,而这灵气之源就是修道者的情绪,准确的说,是负面情绪。”
天帝已彻底冷下面孔,一双星眸只剩凛冽寒光,却一直默不作声。
“所以,你故意放出与小可结过仇怨的吸血鬼,那女魔头也如你所愿害死了林珊,你想要的愤怒、悲痛、仇恨,会源源不断地从小可的内心释放出来,也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无意中成为了您突破玄冥决的灵气之源,这样一来,曾经犯上作乱的林珊也一并铲除了,不得不说,父亲,您的手段很高明。”
“夜儿,你这般探查寡人的行迹,只是为了替那不爱你的女人讨回公道吗?为父真替你感到不值,她身为你的皇妃,却让你颜面扫地,为父确实在利用她,也不过是想替你出口恶气。”
萧华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说得真是冠冕堂皇,敢问父亲,大婚当日,万妖王是如何混进来的?难道不是您故意放松守备,他才能来去自如吗?近日小可逃走,您屡次阻止我去寻她,为的也不过是看我伤心难过,因为任何修道者的负面情绪,都能成为您的灵气之源,也包括我。”
良久的沉默,死寂般悄无声息,天帝的冷眸闪过一丝嗜血的残忍,却又转瞬被痛心疾首的无奈取代,仿佛刚才的残忍只是错觉。
天帝拍了拍萧华的肩,语重心长地叹道:“夜儿,你想太多了,为父无论如何也不会利用你。”
“是啊,父亲怎会利用我?”萧华垂下眼眸,轻声呢喃。
萧华走后,天帝依旧负手立于宝珠阁内,目视前方,看不出一丝情绪。
良久,他缓缓步入石室,细细观摩墙角那幽蓝诡异的一缕游魂。仔细看去,游魂内漂浮着几排若隐若现的小字,上书:“一日结发,终生为契,若违誓言,魂身永离。”
天帝微眯双眸,抬起一掌,朝那游魂压了过去,游魂似有生命一般四处闪躲着覆下来的致命结界。
天帝又冷笑着收回手,自言自语:“慕容向晚,只要我毁掉这契约,你便会彻底化作一具行尸走肉。”
顿了顿,天帝阴险地笑了笑:“不过我现在不想要这玩意了,我想和你换点其他东西。”
塞可自睡梦中惊醒,才发现已是冷汗涔涔,系着红线的手腕隐隐作痛。这些日子,她一心想着将伊丽莎白和墨林除之而后快,却差点忘了,那个躲在背后最棘手的敌人。
沈星尘睡在隔壁,这些日子因血咒缠身,他一直独居于暖阁东侧,虽有内力维持可减缓钻心之痛,塞可却依旧不想打扰他休息。
“小可,怎么了?”黑暗中,听到沈星尘关切的声音。
借着清冷月光,塞可看到沈星尘披着外套缓缓走来,坐到榻边,轻抚着她布满冷汗的额头。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塞可抚着胸口平复心绪,不想让他担心,明明他现在的情况比她自己更值得担心。
梦中,她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晃荡着,飞向一片黑雾,蓦地,她低头看到不远处,停放着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却睁着无神的双眼,也许已经死了。她拼命挣扎喊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她看到了那张和她有几分神似的脸,塞影的脸。
塞影瞬间掠至面前,对着塞可露出邪肆的笑,笑得妩媚,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塞可听不清,但她猜到了,塞影似乎在说,姐姐,你愿意和我互换灵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