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尘淡漠的神情带着一丝玩味,“你这么肯定?”
“我乱说的。”塞可垂眸,将狐疑神色埋藏,催促道:“快走吧,等下被那些妖物发现就惨了。”
三个小时后,塞可再次回到城市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带着刚从异世界穿越回来的错觉。虽早闻妖山盛名,但亲眼见到妖群漫山遍野的壮观景象,依然让她难以想象,那是一个和人类处于同一片蓝天下的地方。
沈星尘从父亲那借了一辆车,打算把塞可送回公寓,被她婉言拒绝:“我还有事,先不回去了。”
说完,她无视沈星尘关切的目光,便匆匆下车,拦了一辆的士,逃跑一般离开了。
的士车最终停在了冯安琪生前居住的那栋豪宅下,塞可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用道符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屋内的各式家具几乎被搬空了,想来除了她家人之外,不会有其他人动这些东西了,塞可的心不由一沉,心中思量着,卧室内的物品千万别被拿走,不然就白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卧房未上锁的门,见家具尚在,便放下心来。地板上的白色线条勾勒出了冯安琪死时的位置,她绕开那条线,径直来到床边,仔细端详那挂在床边的晴天娃娃。
塞可将一张道符贴在晴天娃娃身上,指间环绕道符,顺时针转三圈,一道淡淡的白光顺着她手指划过的轨迹显现,最终附在道符上,将符文点亮。
塞可收回手指,静静观察着道符的反应,只听“啪”地一声,一道黑烟,道符立时化作一团烧焦的灰烬,落在地上。
塞可凝神蹙眉,紧紧盯着地上的灰烬,不禁自语:“果然,这晴天娃娃,曾被鬼魂附身过。”
当塞可从冯安琪家出来后,她给夏悠悠打了个电话,免得这口无遮拦的家伙,把她昨晚彻夜未归的消息告诉爸爸,平白让家人担心。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阳光明媚,天气大好,而塞可却无心观赏。此时她正坐在江城大学附近的爱玛咖啡厅,无聊地用勺子搅动着咖啡。
当那身着水绿色短裙的女孩,步履优雅地走进咖啡厅时,塞可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小可,今天怎么没来上班?”舞鹤坐下后,捋了捋被风拂乱的头发,笑盈盈地望着塞可。
塞可轻抿一口咖啡,浅笑起来:“以后也不会去了。”
舞鹤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作一团阴郁,她面露戚戚之色,轻声呢喃:“是因为安琪和Sam发生了意外,所以你不愿意来了吗?”
塞可捏着咖啡杯的手一滞,随即盯着舞鹤的眼睛轻声说:“安琪为何发生意外,你应该最清楚。”
舞鹤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一眨,带着一丝诧异:“小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塞可语气很轻,却满含不容置疑的淡定,“你故意把我引到嘉艺娱乐上班,再害冯安琪自杀,其实是想把她的死嫁祸给我吧?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舞鹤面色阴沉,沉默半晌,忽然扬起唇角轻笑道:“冯安琪是自己割腕的,当时只有你在场,难道我还能远程控制她自杀?我有那么大本事吗?”
塞可垂眸,一直轻轻搅动咖啡,眼中却不时观察着舞鹤的神色,“你当然没这本事,但并不代表你做不到。”
舞鹤的眼中满是不解,塞可凑近身体,轻声对她说:“有时候一个人面色阴郁,并不是因为什么心理疾病,也可能是被鬼魂附体了。”
听闻“鬼魂”二字,舞鹤身体骤然一凛,塞可清楚地看到她的胸口开始有明显的起伏。
“你、你疯了吧?竟然一本正经地胡扯。”
塞可无奈地摇头,说道:“冯安琪卧室内有一个晴天娃娃,她死的那天,定是鬼魂附身在晴天娃娃上,又趁冯安琪进卧室,控制了她的身体,她才会割腕,不然以她那种胆小惜命的性子,怎会突然自杀?”
舞鹤的面孔仿佛失了血色,越发惨白,她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塞可继续说:“想来那日在片场,冯安琪说自己被女鬼绊倒摔下楼梯,其实是真的,定是你前往片场时,将那女鬼一并带过去了,因为,那女鬼一直附在你身上。”
凉风瑟瑟,拂乱了舞鹤的头发,那双被发丝掩住的眸子,带着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塞可,塞可不由蹙眉,那种眼神,让她想起了在铜台山遇到的女鬼。
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那女鬼一直隐藏在舞鹤的身体里,想来舞鹤本人也未必察觉得到。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都沉默不语。良久,塞可打破这份安静:“那女鬼显然对冯安琪,还有她的家人充满敌意,才会接连对他们下杀手。只是,我不懂,她为何要杀我?”
舞鹤忽然抬头,一双明眸竟泛起了楚楚泪光,脸上却怀着凄然的笑,“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没和那伙人贩一起被杀掉?”
塞可不由诧异,轻呼道:“你是清醒的?我还以为你被那女鬼控制了意识,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舞鹤笑靥如花的面容带着泪水,凄美得令人绝望,“人在做,天在看,报应终于来了!”
“你和冯安琪究竟有何仇怨?”塞可心中隐隐已猜到了什么。
舞鹤抹掉脸上的泪水,眼中满含无限的怨毒,“那天在片场我不就说了吗?我希望冯安琪全家都去死!”
舞鹤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在单亲家庭长大,小时候,弟弟被一伙人贩拐走,后来妈妈带着我,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将弟弟买走的那个村子,可是我们赶到时才得知弟弟得了重病,就在前几天去世了。妈妈疯了一样要把弟弟的尸体带回去,可那些村民哪里肯,妈妈为了掩护我逃走,被那群村民活活打死了。”
舞鹤的一席话让塞可惊得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舞鹤竟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这个面色阴郁不善言辞的女孩,不知被这段痛苦的经历折磨了多少年。
塞可忽然觉得,她自己所经历的事,在舞鹤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因为那天参与殴打的村民数量太多,难以定罪,最后没有人因为妈妈的死获罪,事情也不了了之了,而那伙人贩子,后来转行做起了古玩生意,竟然也逃过了法律的制裁!那群强盗魔鬼,没有为自己做的恶事付出代价,还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请问,这世上公道何在?正义何在?”
舞鹤死死咬住嘴唇,鲜血缓缓流下,她却并不觉得疼,与失去亲人的痛苦相比,这点痛算的了什么。“既然法律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那就让我来亲手制裁他们吧,冯安琪也算倒霉,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塞可将桌上的纸巾递给舞鹤,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冯安琪和你年纪差不多,她应该并不知道家里人做过什么吧?”
舞鹤狠狠地说道:“那又如何?那伙强盗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家人,这就是因果报应!”
“那Sam呢?他也是你害死的吗?”
舞鹤的唇角扬起一丝不屑,“你不知道吗?他是冯安琪的堂兄,他们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舞鹤被仇恨沾染的双眼,仅剩怨毒的泪光,塞可忽然有些同情她,不由问道:“这么说来,那女鬼……”
舞鹤疯狂地大笑起来,声音凄厉得让周围人都不禁望着她,“没错,她是我妈妈。”
塞可早料到这一点,想来舞鹤的母亲死后,便一直附在女儿身上,两人联手制定计划,向那群人复仇。
“如今你们大仇已报,她也该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了吧?”
舞鹤目光幽怨地望着塞可,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不,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