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自然保护区的小柴打电话给我:“西四区那群猴的猴王生病快死啦,你这位摄影师想不想拍一段猴王葬礼?这种事难得看到,可别错过机会!”接罢电话,我匆匆准备好器材,登上汽车,急忙往神农架赶去。
到达基地,小柴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二话没说,拉着我便走。我一瞧方向不对,问他:“你不是说西四七区猴王快死了吗?怎么往三区跑?”小柴头也不回:“今天刮东南风,咱们得从西北进去,要是让猴儿闻着你一身汗味,什么也别想拍啦!”可不是,小柴说得对。我跟着他兜了个大圈子,跑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来到四区边缘的小山岗上。我低头一看,四区风光尽收眼底,小柴真是鬼机灵,带我到这么好的摄影点来。
小柴把猴王所在的地点指给我看,那是一块林中空地,我将长焦镜渐渐伸长,林中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空地上,聚集着二三十只猴子,它们把躺卧在地上的老猴圈了一圈,那老猴可能就是猴王了。我把镜头对准猴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已是一具尸体。猴儿们正在哀悼它们的猴王,一个个伸长脖子,朝天吼叫,有几只还边嚎边拍打着胸膛,唉,确实是一派伤心欲绝的情景!“咔嚓”一声,我按下了快门。
正当我打算给其他的猴儿们留下录相资料时,小柴突然放下望远镜,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别老晃镜头,对准猴王,葬礼马上要开始了。”果然,从猴群中走出一头体形最大的猴儿,它站到猴王身边,俯下了身子;另外几只猴子围上前去,拉的拉,拽的拽,把猴王尸体搁到它背上,那猴背起猴王,直朝空地边缘的一棵大树走去。猴儿们在它身后缓缓跟着,活像一支出殡的队伍。
到了大树跟前,猴儿们一拥而上,在大树下挖起坑来。它们各挖各的,这个挖了两爪子,那个却把自己挖的土扔到坑里,过了许久,猴儿们好不容易才挖出一个浅浅的土坑。猴儿们见大功告成,就把猴王的尸体小心地放进坑里,让它脸朝下,尾巴朝天。接下去,镜头里只看到泥块像暴雨-般满天飞舞,在一片混乱中什么都看不到了。等到能重新看清肘,大树下已经出现一个土堆。有趣的是,猴王那条尾巴,居然还直竖在土堆中间,高高地指着天空。毕竟是猴儿,葬礼大概也只能如此简单了。
我正要关上摄影机,小柴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轮轻地告诉我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然,那群猴子围在士堆旁边,-动不动盯着猴王的尾巴。-阵山风吹来,猴王的尾巴在风中抖动了一下,猴儿们以为猴王又活了过来,朝天吼了一阵,围着土堆又蹦又跳,俯下身去扒开了坟堆,把猴王尸体拖出坑来。猴儿们七手八脚地拍打着它的身子,扒开它的眼睛,晃动它的尾巴。当这-切都无济于事以后,猴儿们又失望地把尸体重新埋进坑里。
就这样挖了又埋,埋了又挖,到第四次把猴王尸体埋进土坑后,忙了大半天的猴子们终于明白,它们的猴王确实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跟它们一起跳跃在林间了,它们一齐伸长脖子,朝天哀鸣起来。
这时候,那只背猴王尸体的猴儿,带着这群猴子一个个朝土堆告别,有几只猴子站在土堆旁,迟迟疑疑不肯离开,它便不客气地呲起牙吓唬它们,把它们赶到刚才放猴王尸体的地方。
那里有一块光滑平坦的大石头,背尸首的猴子绕着石头转了一圈,忽然跳了上去,像模像样地坐下。猴儿们立刻围在大石头四周,老老实实地坐着。有两只猴子不肯坐下,转身慢慢地朝猴王的坟墓走去,大石头上的猴子立刻冲上前去,对那几只猴子又抓又咬,把它们赶得远远的,然后返身大摇大摆重新坐上自已的宝座。看来,新的猴王正在巩固着自己的地位。
猴儿们折腾了大半天,肯定已是腹中空空,饥饿难熬。新的猴王左顾右盼了一阵,从大石头上纵身一跃,第一个跳上了树梢,它的臣民们不敢落在后面,也纷纷从地上跃起,跟着它消失在密密的树林中。
我长长舒了口气,关上摄影机,小柴笑眯眯地对我说:“怎么样?值不值得?”我拍了拍摄影机,连声说:“值得,值得,回去剪辑一下,绝对是一部精彩的动物题材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