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是胶东半岛一位孤独的中年男子,除了上班工作,他惟一的嗜好,便是到远郊的湖边钓鱼。每到星期天,他离开繁闹的都市,独自一人去和一根钓竿为伴,领略大自然的宁静。回到住处,亲自煎烤钓来的鱼,跟自己养的猫咪咪共享,确实能把一周积聚的疲惫忘得干干净净。
这个星期天一早,段正淳开上自己的车,风骋电掣般来到湖畔。撒下鱼饵,布好钓钩,剩下的就是静候鱼儿上钩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么晴朗的天气,只要太阳把湖水晒暖了,那些沉在湖底的鱼儿便会浮上水面觅食,最终会有一些成为自己烤箱里的美味。
奇怪的是,今天跟往日大不一样,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水面上那些浮子却一动也不动,没有一串浮子报告鱼儿上钩的消息。他摇了摇脑袋,往四周看了看,叹着气收起钓竿,移到另一处河滩下钩。一连换了三处,还是一无所获。多年来培养成的耐性,也渐渐消散了。他恨恨地朝水中吐了口唾沫:“呸!真扫兴,如今的鱼儿越来越刁了。”
段正淳正打算鸣金收兵,湖面上忽然传来低低的野鸭叫声。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野鸭子在捣蛋,难怪鱼儿吓得不肯浮出水面。他一阵吆喝轰走野鸭子,准备再垂下鱼钩钓大鱼。
段正淳心想:这里会不会有野鸭窝呢?他仔细地搜寻湖边的草丛,没有找到野鸭窝;再搜索湖面,发现岸边一棵大柳树下,五只小鸭正聚作一团,“叽叽”地叫着,划动着小腿,不敢离去。是迷失了路途,还是丧失了双亲?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它们填不饱肚子,即使不饿死,也会成为老鹰的佳肴。听着小鸭孤苦的叫声,段正淳的怜爱之心油然而生。对!把它们带回家去,养大了再放回湖中,那时候它们便可跟父辈一起,飞到遥远的南方去过冬。
段正淳找到一根长长的树枝,一边轻轻呼唤,一边把五只小鸭赶近湖岸,小心翼翼捧起它们,放进自己的帽子里。鱼嘛,不钓了!他把帽子放进车里,发动引擎,一溜烟朝城里驶去。
一路上,段正淳思考着如何安置这五位小客人。吃的不用担心,家里有的是;住处也可安排,每天下了班,在浴池里放满水,它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该担心的倒是自己的猫咪咪,它可是个会偷腥的家伙。看样子,只得把咪咪关起来,关到小鸭长大一点,咪咪吃不了它们为止。
一进家门,段正淳立即在咪咪的食盆里倒了半盆子稀粥,掏出没用完的鱼饵,全部拌进去。有荤有素的美食还真对小鸭的胃口,段正淳笑眯眯地瞧着小鸭一边抢着吃,一边发出愉快的“叽叽”声,乐得如同自己在享受美味。天快黑了,小鸭们急着归巢,段正淳在洗手间给它们准备了住处,将浴池的下面铺得软软的,让小鸭舒舒服服挤在一处。
临睡前,段正淳想起了猫儿咪咪,沙发底下,立柜后面,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它的踪影,这个野咪咪,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段正淳轻轻带好洗手间的门,防止咪咪去伤害新来的小客人。
这一夜,段正淳睡得好舒服。一觉醒来睁开双眼,天已经亮了。下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到洗手间看望小鸭。来到洗手间外,他发觉门已经露了一道缝隙,昨晚明明是掩上的,是谁钻了进去?一阵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头升起。
段正淳慌忙打开洗手间的门,一眼便看到小猫咪咪正舒舒服服地蜷作一团,自在地打着呼噜。咳,这-下完了,咪咪大概吃了顿美餐,又占据了小鸭的住处。真该狠狠地揍它一顿!
段正淳关上洗手间的门,正想伸手去取门边的扫帚,突然听见咪咪的身后发出“叽叽叽”的叫声,五只小鸭竟排成队摇摇摆摆向自己走来。它们已经认识了这位好客的主人,又想跟他讨吃的了。更让段正淳惊讶的是,小猫咪咪似乎和小鸭也十分熟悉了,每当一只小鸭经过它身边,它就伸出舌头,友好地舔舔鸭身子,好像是保姆给孩子们擦洗。
段正淳高兴地大笑起来,蹲下身子去抚摸小鸭们。这时候,咪咪也走上前来,围着小鸭兜了一圈,像是一位忠实的卫士。闹不清它是不放心主人呢,还是要向主人表功。
从此以后,段正淳一下班,就飞快地回到家里,跟小野鸭和它们的咪咪保姆呆在一起,除了主人,咪眯可不准任何人接近鸭子。鸭子们一天天长大,大得跟咪咪差不多了,咪咪还是跟它们一同睡在洗手间。不过这时侯它只能躺在门口,浴池里面,并排躺了五只鸭,咪咪再也挤不进去了。
秋天到了,段正淳带着长大了的鸭子,送它们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去。咪咪跟在后面不肯离开,段正淳只得把它也带上。来到湖边,野鸭们拍打着翅膀跳进湖中,“嘎嘎”地叫着游了一阵,随后又一齐拍打着水面飞上了天空。它们在段正淳和咪咪头顶上盘旋了两圈,终于向湖心飞去。那里,成群的野鸭正准备南下。
咪咪朝着湖心“喵喵”叫着,恋恋不舍地跟自己的“孩子”分手。
鸭子飞走了,段正淳还真有点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