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亚洲怎么了?亚洲金融风暴全景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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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后果篇(16)

随着亚洲金融风暴不断扩大,甚至已对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市场形成冲击,人们开始重新省思所谓资金全球化的意义与影响,进而怀念过去金融市场相对稳定,较容易预测的时代。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正是在这一国际大背景下主张限制市场交易的论调。马哈蒂尔一再指责该地区的金融混乱局势乃是国际间知名炒家索罗斯等之流利用贡杆方式大力炒作的手笔。马哈蒂尔并且强调,为扞卫国内市场的稳定,必须设法寻求对国际资金的进出以及市场交易进行管制,以防范国际投机客的打击。有人甚至指出,美国政府目前大力推动资金全球化,但在尼克松时代当美元遭受投机客围攻时,政府当局也曾提出限制市场资金流动的论调。亚洲一些经济决策者更在金融危机面前猛然发现,完全开放的资本市场是多么危险。他们把汇率问题怪罪到投机客身上,比承认政府支出过多或是货币政策太过宽松来得容易一些。此一情况势必会阻碍全球化趋势的继续扩大,甚至促使保护主义抬头,对全球资金、贸易自由化以及经济增长造成重大冲击。

亚洲金融风暴除了使得资金全球化的意义受到质疑外,也使国际间对贸易与企业营运全球化趋势感到踌躇。在金融风暴的冲击下,亚洲各国货币汇价无不重贬,而出口部门的价格竞争力也随之增加,引起美国等西方工业国家懮虑。例如美国股市在1997年10月底与11月初的剧烈震汤,就是由于投资人担心亚洲货币大贬将使美国出口产业大受伤害,以及亚洲经济不振将打击美国跨国企业业绩的结果。与此同时,欧洲汽车制造协会主席舒威兹也发出警告,尽管目前进入欧洲的亚洲汽车进口零件有限,但是随着日圆、韩元等亚洲国家货币汇价持续贬值,以及亚洲国家寻求以出口振兴经济的态度明显,可以预见,进入欧洲的亚洲汽车零件将会日渐增多,对欧洲本土的汽车零件业将构成严重威胁。西方工业国家对亚洲出口竞争力随货币贬值而告增强的懮虑逐渐加重,结果是导致贸易保护主义势力的抬头。例如11月间克林顿政府的快速审议授权法案在国会中遭到严重挫败,即显示美国国内保护主义势力抬头,已威胁到克林顿政府推动贸易自由化的决心。另外,舒威兹在警告欧洲汽车零件市场将为亚洲产品攻占的同时,也要求欧盟采取措施,加强限制亚洲汽车零件的进口。

对此,索罗斯当然不敢苟同。在他看来,全球资本主义是不可挡的潮流,全球经济的运转除了货品和服务的自动移动外,更重要的是思想和资本的自由流动,金融市场本质就是“不稳定”,存在许多风险。索罗斯在1997年9月21日以“迈向一个全球的开放社会”进行专题演讲,畅谈了上述“开放社会”的理念。

对于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表示要禁止马来西亚境内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他认为这是非常不明智的,此举可能使马来西亚更加混乱,对马来西亚是一大威胁。他希望马哈蒂尔不是当真要这么做。索罗斯显然为自身的资本投资行为辩护,指出,自二次大战结束后,金融市场国际化,世界各国的汇率、利率、股价之间的互动性越来越密切。他强调,全球资本主义有许多优点,从比较利益来看是非常明显的。其次,从动态利益来看,促进了金融创新并扩大经济规模,资本主义带来的庞大利益是不容忽视的。

索罗斯指出,全球资本主义固然有许多优点,但并非十全十美,也有许多值得检讨的地方,如果希望这个制度继续持续下去,就必须把问题指出来。首先,他说:“我是极端的自由主义者,我认为全球资本主义的形成必须维护资本的自由流动,并容忍其缺点,自由市场有其自我调整的力量。”其次,金融市场的本质就是不稳定的,国际资本的流动常常是大起大落,风险是存在的,我们所习以为常的市场均衡理论恐怕是有问题。

索罗斯强调,在一个国家尚未完全准备好时就迅速全面开放市场,面对国际的竞争力量,很可能不堪一击。外资虽然可以扮演有力的角色,但是外资总是变换无常,最好的办法是强化国内储蓄,提升本国资金效率。政府的角色正是为维系经济稳定,提供一个均等的机会和安全网。然而,索罗斯认为,亚洲各国的政府扮演的却是另类引导经济发展的角色。它们采取的政策是维护本国企业利益以累积国内资本,这样的做法违反完全竞争理论。虽然这一做法在日本、南韩和东亚的小龙等国得到了极大成功,但却又引发了另一个问题,即独裁和民主政权在资本累积的模式上的巨大差异,亚洲各国政府角色的错误在于没有强调一切必须在资讯自由化的前提下。

索罗斯的观点得到西方发达国家的认同。美国《前锋论坛报》与《亚洲华尔街日报》都曾先后撰文,指责马哈蒂尔的言论严重违反当前资金全球化与自由化的原则。德意志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柯迪斯表示,“那些想要阻碍本身金融部门开放的国家,最后得到惩罚的不会是投机客,而是自己的人民。”美国福特汽车公司执行副总裁威波也说,“金融市场自由化是必须要做的,对开发中国家而言更是如此。不愿意开放金融市场的国家,只会越来越落到别人后面。”美国财长鲁宾则指出,那些金融市场投机客扩大了货币市场,提高了市场的资金流动性,进而减少了商品贸易成本。他说,“如果你要从事商品贸易,你就会需要那种活动。”如果这些国家想要对抗自由市场原则,在今天这种互相依赖越来越深的国际经济体系中,他们很可能会得到灾难性的结果。在这次东南亚货币危机中,应该学到的教训并不是限制市场自由开放程度、遏止投机,而是有节制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以及有力的金融部门监督管理。

挥之不去的旧年阴影

1998年新年伊始,对饱受1997年金融风暴吹袭之苦的亚洲人民来说是一个新的开端,企盼灾难会很快过去,亚洲经济重拾上升轨道。然而,亚洲人心存的旧年阴影,无疑给迎接新年来临的欢乐气氛大打了折扣。在迎接新一年来临之际,各国领袖在展望1998年经济前景时,无不流露出黯然神伤的悲观态度。各国领袖们齐齐发表的新年文告,呼吁国民接受目前的经济现实,对未来一年的艰苦岁月要有心理准备。

南韩候任总统金大中在新年祝辞中说,南韩正踏入自从韩战以来最困难的时刻,国家正站在危机与新生的十字路口,通胀将冒升,失业和公司倒闭会激增。金大中说,南韩别无选择,必须与国际社会及国基会衷诚合作,藉此重振昔日南韩的经济声威。泰王普密蓬在元旦呼吁,泰国人将要在1998年过刻苦的生活。由于泰国经济在1998年复苏无望,泰人要随时准备面对更艰苦的生活。泰国总理乃川在新年祝辞时提出警告说,泰国经济危机最恶劣的境况尚未来临,危机将会持续困扰1998年的大部分岁月。乃川在听取泰国中央银行的简报后,在年终记者会上指出,泰国当前的经济问题在1998年上半年仍难改善严重境况,并将在第三季恶化至最高点,届时可能导致资金进一步紧缩,失业率攀升。泰国政府发言人稍早表示,泰国已调降经济增长预期值,经济表现可能出现数10年来最糟的纪录。根据泰国政府经济智囊“国家经济暨社会发展理事会”估计,泰国1997年国内生产毛额约仅较1997年增长0.3%,而1998年则可能较1997年衰退0.7%。在1992年至1996年的经济繁荣时期,泰国每年平均经济增长率高达8.4%。

印尼总统苏哈托表示,印尼在经济与金融层面正遭逢极严峻的考验,应全力以赴渡过难关。他指出,印尼当局已拟妥因应各项问题的明确方案。印尼政府已于近期宣布合并四家国营银行的计划,并准备将另一家国营银行改制为素质较好的国营银行的分行。印尼当局也已推迟了多项大型建设计划,并缩减1998-1999会计年度预算。分析家预料,印尼政府将进一步删减支出。

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再度谴责外国投机客恶意炒作马币,导致马国遭逢严重经济问题。他同时警告说,马国的货币危机与经济衰退等难题无法借助国际货币基金等外国机构的助力而予化解。国基会主导的对泰国、印尼和南韩纾困贷款案均附带严苛的经济改革条件,马国拒绝向国际货币基金求援。马哈蒂尔劝告国民,不要把资金转至较稳定的货币避难,必须共同努力,阻止马元继续下泻。如果大马1998年示弱,国家将被外国势力瓜分。

新加坡总理吴作栋预料,东南亚邻国的经济增长将减缓,并对新加坡造成影响,东南亚地区的贸易将告衰退,银行对区内的融资贷款案减少,观光事业会受到负面冲击。自从1997年7月泰国货币泰铢大幅贬值造成骨牌效应以来,新国币值贬幅达14%,但比较区内其他国家,仍是受金融风暴影响最轻微的国家。新国1997年的经济增长率甚至达7.6%,超越1997年的7%。

在南韩,《朝鲜日报》以标题“1997年是我们绝不愿回顾的一年”,总结了郁结人民心头的隐懮。每年此时此刻,人潮汹涌的百货公司、餐厅和饭店,如今巨额亏损的消息纷至沓来。许多人为了省钱改搭地铁,汉城市区交通也显得冷清多了。

1998年香港的新年不要太冷喔!照例是国定公休日的新年假日,以往街头熙来攘往、酒楼门庭若市的场景如今不复可见,显得那样的冷冷清清。位于中环的“兰桂坊”,一直是香港市民在除夕夜最爱流连往返的去处,人们象潮水般地涌向那里,喝干邑,唱歌曲,齐齐等待不知从那里飘来的教堂敲响的最后一刻除旧迎新的钟声,接是整夜的狂欢。如今虽然欧陆风情依旧,霓虹灯美仑美奂,那种人头攒动、人潮人涌的场面成了1998年新年夜的绝响。人们意兴珊阑,早早离了场。新年伊始,香港著名的庙宇圣地──黄大仙、车公庙却人山人海,异常火爆。饱受1997年金融风暴袭击之苦的香港市民抽签占卜,向神灵祈福祈运,盼1998年的香港时来运转,繁荣昌盛。

在印尼,大多数雅加达人今天前往拥挤的清真寺祈祷。一名公车司机说:“1998年与往年大不相同,乘客不多,交通也不拥挤。”市政府官员则在夜总会和酒吧前站岗,执行严禁不得于神圣的回教斋月开始后举行除夕派对的禁令。

至于启动金融风暴的泰国,民众远离都市前往海滩胜地或乡间别墅度假的曼谷人民,将街道交通塞得寸步难行。滞留曼谷者,也似乎暂把金融危机抛到脑后,争在视野良好的地点观赏一年一度的烟火,设于高楼大厦内的餐厅虽然收费昂贵,仍一位难求。然而,气氛毕竟大不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