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应当不断调整产业结构,增强本国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亚洲国家都以促进出口作为经济发展的龙头。然而,近两年其轻工业产品,如服装、电子和电讯产品受到中国和香港的激烈竞争,重工业产品则受到来自韩国和前苏联国家的挑战,结果该地区出口的衰退和进口势头强劲,导致贸易赤字剧增、经常项目赤字扩大以及外汇储备减少等,从而加大了引发金融危机的可能性。对此,今后亚洲各国应将其工业结构从劳力密集型向高附加值的技术密集型转变,以便加强其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促进出口的发展。
第五,必须适当控制外国短期贷款的比例。东南亚国家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贷款属于短期贷款,并以此支付进口。短期贷款的明显缺陷是偿还期短,在金融系统运转不灵时极易引发金融市场动荡。菲律宾大部分外资集中在证券市场等利润高但风险大的行业。这种投资一旦回报率不高就会被撤走,从而引发金融市场动荡。
第六,对于亚洲国家而言,金融风暴仍处在“破坏”的阶段,当事国怨天尤人,甚或找投机势力当代罪羔羊。就长远而言,投机势力的出现对东南亚经济的未来有正面的作用,因为它将原本隐藏在台面下的疮疤一一揭露出来,使各国政府无法再和稀泥,而当地企业也不能再在政府的保护下高挂免战牌。事实上,就算投机势力不挑战亚洲市场,亚洲经济也已走到了转捩点。
第七,增强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的危机和谨防意识。前不久,曾经准确地预言过前苏联解体的美国著名预测专家拉鲁旭再次发布新的预测,宣称一场全球性金融危机即将到来,国际金融市场体系行将解体。尽管报告的准确性尚无定论,但报告中提出的有关泡沫经济及衍生金融工具所造成的危害,以及国际金融市场所面临的危险,却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警觉。一、各国金融风潮迭起。事实上,1994年以来国际金融市场上发生的一系列突发事件及其引起的震荡已经多次警醒世人。1994年末至1995年初,墨西哥爆发了举世震惊的“黑色星期二”金融危机,短短几天时间,比索对美元贬值60%,外汇储备骤降40亿至50亿美元,股票市场暴跌,国内外资本大量流失,整个国民经济陷入困境。受其波及,国际金融市场也陷于恐慌之中。
此后不久,英国霸菱银行因新加坡分行在期货交易中遭受巨额损失,使一个具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字号银行几乎在一夜之间破产、易主,不仅使整国际金融界为之震惊,就连非金融界人士也对衍生金融工具的威力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
如果说上述现象只是个别国家、个别银行的特例的话,那那么最近一个时期,在台湾、日本、俄罗斯接连发生的银行信用危机和破产事件,以及在美国出现的银行兼并风潮,就很难让人相信只是一些孤立事件了。
世界金融风潮若干特点首先是,此次金融危机风潮来势异常凶猛。无论从个别事件看,还是从危机发展总体趋势上看,都具有很强突发性,从危机爆发到恶局已定,长则个把月,短则一个星期,甚至几天功夫,使有关当局猝不及防,即使采取一些措施,也已回天无术。金融危机风潮波及范围甚为广泛,既有发展中国家,也有新兴工业化国家或地区,连发达国家也不能例外,就更不用说处境本已相当困难的体制转轨国家了。金融危机风潮似乎是以金融界一向最为保守、最为稳固的银行业为主要爆发领域,因而危及折整个金融业的核心和基础。最后,金融危机风潮来势虽猛,但其酝酿时间较久。原因虽然错综复杂,各国不尽相同,但形成机制大同小异,即这些国家大都在此前一个时期经历过一场大的“繁荣”。在“繁荣”时期,金融管制放松,银行资本上溢,渗透到证券、房地产等投机市场;“繁荣”过后,当经济陷入衰退、“泡沫经济”破灭之后,银行贷款收不回来,形成坏帐、呆帐,银行信用发生危机,最终导致银行等金融机构破产、倒闭,引起股票市场暴跌、债券市场停摆、本国货币贬值、内外资本外逃,金融危机进一步加剧。
许多经济危机的根源是政治性的。危机的深度和一个国家从危机中复苏的速度,取决于政府有没有政治意愿和获得民众的支持,以实行必要的强硬措施便渡过难关。这些措施包括:
首先,政府必须继续实行已经展开的改革,并进一步实施更多改革措施。金融市场,特别是国际银行、基金经理和外汇交易员都要求这一点。那些已经接受国基会援助配套的国家的政府,都必须显示本身在遵守已定下的目标。这是市场判断政府对经改的意愿时所拥有的唯一准则。任何放慢的现象将损害市场的信心。目前的泰国政府看起来已准备实行强硬的措施去改组金融业,它已经四度削减了财政预算,以便符合财政预算盈余的条件。市场都对此表示欢迎,而只要政府像墨西哥那样持续现有的方针,外来投资将在接下来几年重新流入。如果市场可以看出下届政府的成员也同样致力于改组计划,那将会更好。
第二,政府本身不应慌张,也不能试图通过放慢开放金融业的步伐,以阻止资金外流。资金调控在20年前奏效,今天却行不通。亚洲国家已从资金流入和直接外来投资中受益。现在去管制它将适得其反,也可能会使复苏放缓。相反的,政府应该致力于加强管制和监督的制度。此外,管制金融系统的法律和条规也应该更加透明,并披露更多的资料,让银行、金融机构和企业能根据市场情况运作。政府也应该开放原本限制外国人参与的受保护行业,以鼓励资金流入。比如泰国已允许外国人在银行里拥有更大的股权,此举可以将银行系统重新资本化。
第三,需要加强政府机构。政府机构并没有随着迅速的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变化而与时并进,尤其是在金融市场环球化之后。一个国家需要专业的民事服务、能干和有效的中央银行,以及好的企业管制,也就是受到良好管理的公司。商人、部长和公务员之间的关系不能沦为裙带关系、为了在往后得到人情上的报答而给予恩惠。
第四,维持政治上的持续性是很重要的。泰国在过去5年里换了6次政府,没有一届政府的任期足以让它应付逐日增加的经常项目赤字和投入房地产市场的美元债务。外国企业和投资者将仔细观察,看泰国在下一届选举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政府。如果他们为下一届政府和历届政府拥有相同的弱点,他们的信心将保持在低点。
最后,亚洲各国政府应该促进彼此之间的对话与合作。我们已经拥有东协组织这个促进合作的组织,货币危机显示了东协组织国家在这些年来变得多么互相依赖。无论是对是错,外来投资者往往将东协组织国家看成一体,致使这次的货币危机产生连锁性影响。最近东协组织财长同意加强区域监督,是向前迈进的一步。我们应该定期交换和分享资讯,并针对经济政策进行坦诚的讨论。
政府的政策可以扭转横扫本区域的悲观气氛,并恢复信心。可是政府不能单独这么做,它们需要各企业和个别商界领袖的支持,以便接受痛苦但却是必要的改革措施。一般人民也必须明白,经济状况已恶化,他们必须分担经济萧条、失业和购买力削弱的困境。人们必须了解到,这个重担是谁也逃避不了的。
如果政府和人民同心协力,实行强硬和痛苦的政策,经济将会跟着复苏:
第一,兑换率必须稳定。东南亚货币,包括泰铢,已过度贬值。如果投资者看出有稳定和良好的情况让他们的工厂和其他企业发展,这可以使出口量和投资增加。重要的不单是兑换率,而是它是否在增强或削弱。
第二,经济体的对外收支必须重新取得平衡。经常项目的收支情况,也就是外汇的收支差额,将随着货币贬值而改善,因为出口量会增加,而进口会减少。私人企业必须重组和减少它们的外债。私人企业的部分债务可能必须通过一些企业的破产来注销。
第三,必须消除国内经济中现有的负担。区域经济危机已经迫使亚洲国家着手解决国内的经济体系和金融业所存在的弱点。当做到这一点时,世界其他的主要经济体才能施以援手纾困。其实,亚洲国家具备许多传统的经济优点:高储蓄率,比世界的平均储蓄率高出许多;务实的政府重视商业发展,人民也相对具有企业精神,愿意勤劳工作,并为国家牺牲个人的利益。如果能果断地让那些表现差的公司、银行和金融机构倒闭,然后将经营实力比较强的合并起来,精简结构使之变得更加强大。一旦金融体系中所存在的弱点被纠正过来了,投资者的信心也将随之恢复。要改变我们的心理定势和以往的既定模式,接受并实行改革计划。只要从这次的区域危机中吸取教训,并进行适当的金融改革,以防止同样的错误再次发生,那么,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亚洲各国的再次强大和繁荣。
当今是地球村时代,任何国家都不能置身于国际体系,必须以生命共同体的理念加强对话交流。要化解东南亚货币危机,恢复亚洲整体金融的稳定,唯有赖于亚洲国家间本身的团结一致,加速建立区域性经济集体安全的机制,凝聚起一股共同力量来克服当前的问题。也唯有如此,才能促使美国以至国际货币基金会等国际组织,对亚洲经济危机的进一步关心与重视,进而提供必要的协助。
国际货币基金应该扮演更积极的角色。国际货币基金应该:1、以更公开透明的方式从事援助;2、协助亚洲国家脱离以债养债的财务操作方式,加速建立健全的资本市场;3、要求重整产业结构,让大财团认清现实,它们不能为所欲为地进入任何产业。
由美国发起组织世界中央银行,并成立特别基金,充当“最后贷款人”的角色,为会员国提供救急资金。在国际中央银行的构想下,发生金融危机的国家政府应接收与承担民间债务,而发行由国际中央银行担保的公债。此一计划有助于纾缓当前的亚洲金融危机,也为未来应付危机创造了条件。
具有庞大外汇储备和收支盈余的日本,在纾解危机方面应扮演更积极的角色。它可将一部分美元储备在市场上抛售,以创造庞大的美元供应,而将美元压低。因为,美元高涨正是亚洲货币暴跌的因素之一。
面对亚洲金融危机造成的震撼,国际间应是开始认真考虑资金管制的可能性的时候了。全球资金的快速流动与不受管制的现行制度,可能会对经济造成如同战争的伤害,亚洲金融风暴业已成为全球经济自1929年大恐慌以来最严重的事件,因此现行的资金自由流动制度很有加以检讨的必要。
全球资金完全自由流动的制度也似有检讨的必要,其中世界银行与国基会是否应被赋与更为有效的监督工具或甚至禁止资金流动的权力,乃是相当值得深入辩论的议题。
西方工业国集团须进一步对亚洲产品开放市场,以协助受金融风暴袭击的国家克服经济危机。笔者呼吁日本应采取主动,以协助亚洲区域摆脱当前的危机,并呼吁七大工业国政府鼓励它们的银行继续向东协各国提供贷款。日本需要采取更多行动来刺激自己国内的经济,而其他欧洲国家也不能继续采取带有保护主义性质的态度或政策。应鼓励更多美商来亚洲进行投资,和鼓励更多美国银行给予信贷或提供更多援助给陷入困境的亚洲国家。
建立监督制度,负责监视区域经济。这项监督机制可以在亚洲发展银行的协助下尽快建立,但亚洲最终可以由自己来执行监督这项任务。这项计划是旨在密切监视成员国的经济,而成员国一旦发现问题时将互相交换讯息,以便不失时机地尽快寻求解决途径和办法。
建立亚洲区域货币,改善本区域国家在国际金融体系中地位。建立区域贸易货币的建议,从长远来看不失为一种可能的选择。这一提议的积极意义在于它试图从市场结构上改善本区域国家在国际金融体系中所处的不利地位,同时,可以减弱国际垄断势力对本区域货币所可能造成的压力,特别是减少汇率波动对本区域贸易的冲击,从而在市场结构上稳定和保证本区域国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