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的过程中楼桑没有说话,他站在羽毛前方,眼睛一直望着前方,偶尔会转过身来看看坐在羽毛后方而双脚却垂在空中的丝萝。
见楼桑没有说话,丝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也跟着沉默了起来,只是有时候她会抬起头来看着楼桑宽厚又有安全感的后背,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凄凉,这让她更加不知该要如何开口说要去找陌上的事了。她看着他的后背,然后又看着被风吹起来的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就像是散发着银色光芒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温柔得朝着远方奔去。
偶尔会有一两朵白云从身边飘过,丝萝便伸出手去抓,可是等她摊开掌心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她无趣的躺了下来,看着白茫茫的天空被一点点的蓝色侵占,然后晕开。
渐渐的她闭上了双眼,她喜欢这种被风轻拂的感觉。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鼻子却被什么毛毛的东西轻挠着,她本能的伸出了右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然后在揉的时候手中便抓住了像是头发一样的东西,她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此时正低着头注视着她的楼桑,这画面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只是当时的楼桑是蛇形,而她还是个孩子。
看着突然凑近的一张脸,丝萝除了吓了一跳之后,还本能的将楼桑推开了,她尴尬的坐了起来哈哈笑着,却不知道该说些社么。
“青仑山快到了。”被突然推开的楼桑却没有生气,而是从羽毛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后,看着前方说道。
听到声音的丝萝惊讶的也从羽毛上站了起来看着背对着她的楼桑,她在原地愣了一愣,然后问道:“你一直在朝着青仑山的方向飞?”看着楼桑点头的动作后,丝萝便追问道,“为什么?”
在丝萝进入青仑上的第一年,她便听师兄们说起过陌上和楼桑之间的关系。听说在她还没有出生之前,他们的关系就不大好,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师兄们也不知道。后来丝萝问陌上的时候,陌上总是以一副你再问我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吃饭的表情看着她,时间久了,丝萝便也忘记了这回事。
可是在现在,她却又突然想了起来,其实也不怪这么多年她都没问这个问题,而是实在是这两个人总是在逃避这样的问题,所以才等到了现在。她想或许这个时候楼桑应该会告诉她原因。刚想要开口问楼桑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落了地。
楼桑从来不会上青仑山,最多也只是在山下而已,所以他将她送到山下后,便嘱咐了一两句“这次就当是还恩的头款,不过别指望我下次还送你去见他。”说完后,丝萝就看到他又乘着羽毛飞走了,完全不留说话的时间给她。
丝萝看着消失在空中的楼桑,突然笑了笑,可是眼中却噙满了泪水。
当初她出现在楼桑面前,请求他原谅她的时候,他也总是一副温柔的样子摸着她的头微笑着说没关系,可是她知道,他的心一定是很痛很痛的,因为她而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可是他却一直一直的说着没关系,可是这却让她更加的自责了。于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便经常出现在他面前,不管什么事,只要他需要她就会为他瞻前马后的,虽然那个时候也因此而被陌上惩罚,可是她知道她做的远远都不够,就算是拼上她这条命都不够。她欠他的,需要一生来偿还。
他总是在温柔得包容她的一切,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她却无法回应他想要的。她把他当作兄长,当作恩人,当作最亲近的朋友,她知道,他是知道的。
在去找陌上之前,丝萝想要先去一个地方,虽然天帝在她身上下的那个咒连忘川水都无法解除,可是她知道有一个人酿造的一种名为残念的酒比忘川水功效还要强。或许她可以用残念将身上的咒解除,如若还是没用的话,那她就只能假装失忆,忘掉这三生的所有事情。
青仑山下有一块泉水至纯之地,那里无邪无恶,算得上是最接近天宫的地方,而此处住着的便是丝萝将要寻找的人,焚音上仙,擅长利用任何的东西演奏出音乐来,可是几乎听到过他演奏音乐的人都已经死了。焚音上仙的杀人方式向来都是优雅美好的,至少在某个时候,死者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而他所酿的酒却也如同他的音乐一样,完美极致,曾经她以为陌上的酒才是最好喝的,可是当她喝过焚音的酒后,便从此年年去他那里搬酒。
当丝萝刚刚踏进结界之内的时候,便听到了一两声似有似无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随着她脚步的接近,声音也越来越明显,可是等到她清楚的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面坐着的两个人之时,原本悬在丝萝心中的大石却如加了铅芯般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上,一次又一次的砸着,她几乎快要窒息般的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被他们发现,可是心却比之前还要痛上好几倍,就连身体上的伤痕都开始隐隐作痛。
“去人间走一遭之后,怎么你的性情也跟着大变了?”说话的男子穿着紫色衣服,漆黑的长发没有用任何东西去束缚住,任由其在风中飘扬,男子的手上正提着一个酒壶在往放在面前桌上的酒杯里面倒酒,可是脸上的神情却不像丝萝想象的那么开心。
“人间的事情我是忘记了,但感觉却和以往不同,或许是因为我的那个请求造成的。”穿着白衣的男子仰起头来将桌上倒满酒的酒杯举了起来一饮而尽。
这个世上丝萝认为最俊美,最让她朝思暮想,她最爱的人的脸庞此刻就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她却不敢向前走近一步。一万年没见了,他的容貌和神情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是丝萝看在眼里,心却止不住的在滴着血。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前去轮回道途中陌上用纸鸢传来的那句话。
“当年若不是小萝儿闯下如此大的祸,天帝岂会如此生气,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这个小丫头。”紫衣男子也拿起了一杯酒无奈的继续说道,“听说这几天小丫头已经醒来了,怎么?你不去看看?”
“焚音,你应该知道,我不能见她。”陌上接着又倒了一杯酒之后,干脆直接拿起了酒壶喝了起来。
不能见与不想见,两者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别,而在丝萝看来,陌上只是不想见她而已,即使她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消失在她眼前,轮道行,她始终不如他,尽管当初她为了救楼桑而杀遍了众多神仙,可是在他面前,她始终无法下手,正如他也一样。
“师傅。”她很久没有叫陌上为师傅了,很久没有像这样静静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丝萝想,如果这次陌上仍旧不愿见她的话,她便不再缠绕,此生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