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着手从地上的衣兜里掏出临来时准备的药膏,抹在整个手掌上,紧锁着双眉咧嘴,颤抖着手抹向了后背,忽听得一阵索索之声,吓得他慌忙将手在背上快速一擦,拉过一旁的衣衫极快的罩在身上,这才发现原来只是苏心怡翻了个身,又低声呢喃了几句梦话,他这才松下一口气,穿上了外衣,索性走到她的跟前,缓缓的坐了下来,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凝神贪恋的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大手,一点一点的轻揉着她紧蹙的眉尖,他低声说道:“心怡,别怕,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都在你的身旁保护你的!”
说着,他翻身也躺了下来,双手搂着她纤弱的腰身,心下满足的溢出一声幸福的喟叹,如今,他和心怡已经同榻而眠了呢。
明天早上一醒来,他一定要向她求婚,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了,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她了,拥有她的身,她的心!
不知睡了多久,苏心怡渐渐的苏醒过来。真奇怪,这一睡饱,怎么感觉身上也暖暖的,特别是腰间,虽然自怀孕后,腰是会有些酸软,但好像也没有这么酸困,好像被什么压了许久一样,又酸又麻,还烫!
她眨了眨有些迷糊的双眼,伸手向腰间揉去,却发现双臂不能动弹,一惊之下,清醒了大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人都窝在石之青的怀中,而造成腰间酸麻烫的罪魁祸首却是他的手,原来自己竟然在他的怀中躺了一夜!
早已醒来的石之青,舍不得放开怀中这柔软的身子,便依旧抱着她闭目假寐,虽然胳膊已经酸麻的快要断掉一般,但他那不自觉咧开傻笑的嘴唇却透露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此刻正在幸福的冒泡。听到动静,他睁开眼,深情的看着她的脸,低笑道:““心怡,你醒了?”
“放开我!”苏心怡大窘,忙低叫道,一边用力推了推他,谁知他却紧锁着双臂不放,惹怒了心怡,她冲他低吼道:“石之青,你这登徒子,快放开我!”
听着她带着怒气的低骂,石之青泛着满满幸福的俊颜呆了一下,快速的红了起来,随即想到苏心怡可能是在害羞,便松开了双臂,坐了起来,正想开口求婚,不料听到苏心怡一句简单明了但却冰冷的话,全身的血液快速的凝固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石之青,我已经有了心爱的男人,那个人不是你!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你说什么?”石之青猛然抬起了头,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苏心怡被她看得一阵心酸,垂下了头,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起来。
刚出口,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说出这件事来,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她本不想说的,可是刚刚他面上的深情,他的态度,以及昨晚两人相拥着睡了一夜,这让她一时有些存不住气了,这才冲口说了出来。
见她低头不语,石之青又看了她好一会,这才忽然笑了起来,转而更为大力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低头在她耳边勉强笑道:“心怡,别开玩笑了,以后,再也不许开这样的玩笑了,我承受不了,真的承受不了!”
那颤抖低哑的声音,那带着后怕的语气,让苏心怡双眼一酸,豆大的泪珠便从脸颊上滚落了下来,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对他,她不是没情,那情也并非不真,只是那种感情没有任何的基础,只是心动,只是在在她对男人失望后第一次心动,只是他唤起了她心底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而不是以长时间的相处积累下来的,维系她和他感情的那根丝带很细,让她曾经战战兢兢的小心去维护,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断了他们之间的那份情缘,但结果还是断了,断的干脆利落,不给她一点幻想的余地。
“别哭,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的眼泪,那会让我很……难受……”石之青伸出了手,一点点的帮她擦去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心中又酸又疼,还带着恐惧,仿佛她的泪珠不干,他的心就不会踏实一样。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他不想看到她的泪水,那会让他很心疼,但他感觉太过肉麻,有点说不出口,所以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临时改了词。
他就是一个内敛的男人,总觉得男人对女人的爱,放在心底就行了,如果非要说出来的话,那么一生说一次就够了,其他的都在心中,他会在日后天天的表现给她就是了,何必非要说出来呢?
父亲曾经在娘亲的耳边说过多少甜言蜜语,什么情呀爱呀,可最终,当娘亲韶华不再,父亲最终还是爱上了比娘亲更年轻更貌美的青楼女子,结果让娘亲整日闷闷不乐,以至于含恨而终。
所以,他不会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他只要一生一世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好,永不变心,就是真的爱她了!
但他看着苏心怡一味的低着头,默默流泪,什么话都不再说,他就急了,真的害怕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才能让她不再哭泣,不再伤心,他想了想,决定将从前的事先解释清楚再说,先把他们之间的误会都说清楚,心怡那么善良,应该会理解从前他那时的荒唐。
“心怡,其实,我们之间的误会,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匾额之事,砸匾额的确是我不对,是我太过冲动,但是,你却不知道,那个青楼二字,对我的伤害有多大……”
“我的娘亲本是苏城一个书香门第之女,虽然家道中落,我的姥爷只有娘亲一个女儿,但并没有嫌弃娘亲的女儿之身,仍将娘亲奉若掌上明珠,并且教养的知书达理,温柔娴淑,长相更是风姿妖娆,二十年前在苏城也是有名的美才女,自十二岁的时候无意间参加了每年一次的才子大会,结果夺了魁首,自后连续三年稳坐苏城的才女之位。因此,娘亲在苏城出尽风头,惹来不少求亲的人,但娘亲一概以诗文出题,扬言答对题目的人,才能做她的夫婿,姥爷溺爱娘亲,也同意了。但苏城的不少才子却没有一人能够答对,所以娘亲一直快到了十六岁,还没有许配人家。
本来她还要参加第四届的才子大会,结果途中遇到了我的爹爹,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饿倒在娘亲的轿前,娘亲见他眉清目秀,谈吐不俗,似乎胸中有些笔墨,就给了他一些为数不多的钱两,让他去客栈换洗一套衣物,吃饱饭去城东的广场参加才子大会,若是能进前三甲,会奖励不少的钱财,够他暂时渡过眼前的难关。
才子大会上,爹爹一路顺利的晋级,一直到最后和娘亲对垒,争夺魁首,最后也不知是娘亲起了怜悯之心,有意放水,还是爹爹的才学果真那么厉害,竟然赢得了娘亲,夺得了魁首之位,赢了纹银五十两纹银。反正自我记事起,爹爹和娘亲相互斗文,从没有输赢,所以我才会这样认为。
自此后,爹爹就留在了苏城,专心苦读,以待来年京城的大考,谁知他是个不会理财的人,那五十两纹银若在小户人家,足够一家一年的费用,但在他手中,一月不到,便已经用完,随后便又是捉襟见肘。幸亏娘亲自才子大会上和他惺惺相惜,常偷偷资助他一些,帮他度日,就这样一来二往的,两人就有了情意,彼此间海誓山盟不负卿。
姥爷见娘亲执意要嫁爹爹,扬言此生除了爹爹,就终生再不嫁旁人,他无奈之下,就为他们办了婚事,将爹爹接入了府中,让他专心备考。
爹爹也不负众望,来年考中了榜眼,封官拜祖的,之后和娘亲倒也恩爱异常,就连当今圣上赐他两名美女做侧夫人,他也拼力婉拒,誓不纳妾,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年,被京城传为佳话。
若他们一直这样恩爱的话,该多么好啊。只可惜,天无一日好,花无百日艳。在我七岁那年,爹爹一次被同僚带到青楼,逐渐迷恋上一青楼女子,那女子吹拉弹唱,艳词淫曲,无一不精,长得更是艳丽如花,到最后,爹爹不顾娘亲的垂泪劝说,执意将女子赎了出来,纳为小妾,自那以后,虽然也偶尔在娘亲房中过夜,但大多数都和那小妾在一起风花雪月,嬉笑玩耍。
渐渐的,他开始冷落娘亲,看不见娘亲的郁郁寡欢,看不见娘亲的暗自垂泪,甚至到最后那小妾见娘亲不再受宠,一心觊觎娘亲的夫人位置,便屡次使暗招诡计,陷害娘亲。
娘亲极为聪慧之人,哪会辨识不出那样粗劣的招数,但她仍对爹爹痴心,希望爹爹能够为她洗刷清白,但爹爹却没有,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看,最后见娘亲并不为自己辩驳,每次都是淡淡的说娘亲:晓月是新来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说就是,别弄出这么多事让我头疼,我每天应付朝廷上的事就够麻烦了,回到家中还不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