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苏心怡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见雨势没有停歇的迹象,询问了小武,得知石之青此刻正在书房之内,便微笑着踏进了书房的门。
但见书房内被布置的清新雅致,墙壁上挂满了字画,那字果然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并且还带着大军压境的气势,她心中大喜,果然是好字!
又随意看了几副画,阿来果然没有骗她,也真的有让人身临其境之感,特别是那副原上青草图,让她恨不得此刻脚下就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翻身躺在上面看着碧野蓝天,细听和风徐徐。
石之青见她进来,慌忙的收拾起桌面上的一副未完的画卷,苏心怡只来得及看到画卷的下半部是一江春水,便起了好奇之心,她有心与石之青拉近距离,便笑道:“公子莫非是嫌我粗鄙,亵渎了你的画吗?”
闻言,石之青收也不是,放也不是,站在那里左右为难,结巴的说道:“不……是,怎……敢?”
“既然不是,那我看要看了。”苏心怡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从他手中抢过画卷,一展开,便楞在了那里,那画面中倒是有河水,还有小船,只不过船上却是她和小红二人。
石之青则面现尴尬,脸又红了起来,“这……这是前几日在河边见到姑娘,一时忘情就画了下来,还望姑娘见谅。”
苏心怡暗暗好笑,为打破僵局,厚着脸皮说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添上这句,可好?”
石之青见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说出应景绝句,心中不由大喜,连忙提笔挥毫,写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方印鉴,小心翼翼的按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抬头看她,房内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忙寻了出去。
原来苏心怡说完那句诗之后,终是觉得不好意思,便走了出来,站在廊前,看着满院的花草在暴雨的冲刷之下东倒西歪,犹如自己投身商场,即将面临各种压力一样,深深叹息了一下。
“怎么了,何事惹你生发感慨?”石之青见她面色不愉,低声问道。
“没有,只是看到公子院中的花草,很是喜欢罢了。”苏心怡冲他浅浅一笑。
“在下姓石,名……”石之青顿了一下,又道:“名林,姑娘直接唤我名字,公子来公子去的,未免太过见外。”
假名吗?苏心怡微蹙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笑道:“我生性不喜那些规矩,如此甚好,那你也莫要再叫我姑娘了,我叫苏心怡,你唤我心怡便可。”
这样一来,两人相处不再那么拘谨,说话也随意了许多,自然的讨论起了诗词歌赋,状元郎的风采果然不是盖的,简直是出口成章,让苏心怡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而苏心怡用心精选的诗句也让状元郎大开眼界,看她的视线中更多了一抹钦佩之色。
眼见天色已黑,苏心怡本想留宿在此,可又怕被他看低,便坚持要走,石之青便要亲自去送,在苏心怡的再三拒绝之下,这才安排了马车,送她和小红回去,并且约好,明日二人在石府继续交流。
一路上,苏心怡暗自心焦,若让石之青的人送她到情义山庄,岂不是要露了自己的行踪?
所以当马车行至东城那家苏记客栈的时候,她下了车,指着前面一条小巷子对那小厮说道:“我家就在那条巷子里,马车在里面难以掉头,就此别过,回去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说完拉着小红冒着雨,头也不回的向那条巷子奔去。
待看到马车掉头离去之后,才急忙窜了出来,向苏记客栈跑去,阿来已经站在苏记的大门前不停的招望着,见到她们,忙让了进去。
回到庄内,用过晚膳之后,说起今天的收获不小,小红戏言笑道:“小姐魅力无边,那样假清高之人不照样为小姐动了心思?“
苏心怡一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此行目的只在字,不在人,若真让那呆子陷了进去,可怎生是好?
不行,看来以后得找个适当的机会暗示他,她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样他就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她一直都以为,感情是神圣的,不论是亲情爱情或者友情,戏弄别人感情的事,她做不出来,并且也很讨厌这种行为。
这些天她天天以女装外出,庄内也无人敢说什么,由于红梅前几次在她这里没讨到半点好处,所以每次见她打扮一新出门,或者回庄,都只是重重的哼一声,却也不敢再造次。
她应该感谢楚子枫此次的出门,否则他若在庄内,只怕她这一身女装是难以得以出去了,更别说和那个呆子谈论风花雪月。
想起了楚子枫,她惊喜的发现自己对他的好感少了许多,难道是那荷精传给她的好感开始渐渐减弱了?
没有好感更好,最起码到时两人分开的时候,她不会太过难受。
自她和楚子枫约定两个月为期的时候,她就明白,楚子枫那人不可能向她妥协,更不可能终生只娶一个女人,所以她做生意的念头才会那么强烈。
男人,根本就靠不住!
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只有自己!
之后几天,她天天到石之青的家中,和他一起谈论诗词,偶尔也会谈论一点朝堂之事,她直接就把在现代那些历史学家分析的古代封建王朝的一些弊端指了出来,引得石之青大为震惊,直说她的言辞太过犀利,但是却很真实,的确是当朝存在的一些问题,言语之间对她更是推崇,看向她的眼神也灼热了起来。
此时,他们就坐在他的花园之中,天边的红霞正逐渐消褪,她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如水的眼眸正呆呆的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风吹起她的一缕发丝,飘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很是舒服,他深吸一口气,把萦绕在鼻间的阵阵幽香尽数吞入腹中,心,不可抑止的狂跳起来。
“心怡,我……”他缓缓的开了口,想要对她吐露心思。
这种整日惴惴不安,妄自揣摩她心意的日子,他快要忍不下去了。
她微笑着转过脸来,一眼便望到了他那深入幽潭般的瞳眸,心叫不好,这种眼神她太多熟悉,前世不少追求她的男人都会对她发出这样的呼唤。
她慌忙转过脸去,看了一下天空,急切的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了。明日再见。”
石之青低叹一声,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看她逐渐去远的身影,他突然大叫一声:“心怡……”
苏心怡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他语无伦次的说道:“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叫叫你的名字,明天……早点过来。”
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和小红一起走出了他的视线。
“小姐,看样子,这呆子快要对你吐露心意了呢。”小红抿嘴笑道,“记得到时可要挫挫他的锐气。”
小心眼的小红始终都记得阿来说的,这该死的男人居然把她的小姐给赶出了府,此仇不报,妄为女子!
“别胡说!”苏心怡斥了一句,低头想了一下,叹息着说道:“这几日接触以来,感觉此人倒也算是正人君子,只是不想随意结交外人罢了。店铺也快装修好了,我也得加快进度,明日便让他帮我题个匾额。”
凭心而论,石之青这人若做为一个朋友而言,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她怕出惹出不必要的桃花债来,那会增加她的负疚感。
等他题字之后,这里还是少来为妙!
不知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啊,唉!
翌日一大早,苏心怡便带着小红要去石府,刚出门便见到门房正在推搡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忙叫停,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死了丈夫的李氏,自己曾经答应过她,让她无别的生计,便到情义山庄来做活,谁知却被门房挡在门外,理由是她鬓边戴着白花,还在孝期之内,不易进庄。
苏心怡用冷冽的眼神一瞪那门房,训斥了一顿,便把李氏带进庄内,白天暂时就在听雨小筑打打杂,晚间因她喜清净,便给她安排了下人居住了院落,给她们母子特意要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办完这一切之后,才起身去找石之青。
快到石府的时候,远远的便望见石之青在大门口不断张望着,待看到她的马车后,这才喜上眉梢,快步迎了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我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走到她的身边,石之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脸惊艳。
今日的她一身粉红装扮,娥眉轻扫,樱唇不点而红,俏丽的小脸在阳光下粉嫩嫩的,发出淡淡的光泽,让他忍不住伸手想抚上去。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的,不过临时出了点小事,已经办好了。”苏心怡简单的解释了一句,感觉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她心中一阵内疚,装作羞涩的别过了脸,转口说道:“对了,我的画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