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杜薇说这些话，王清风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她打电话给自己，要自己帮助挑选衣服，是主动示好？处于一个女人的矜持，找借口见自己，而自己拒绝了？这怎么可能呢，莫不是被余志强气糊涂了，急于寻找新的感情寄托？自己成为某人的替代品。想到这，王清风有点恼怒，认为杜薇侮辱了自己。
王清风心里这样想，没有说出来，主要是考虑到说话太冲，怕杜薇难受。他走几步，拣起地上石块，朝河里扔去，平静水面上漾出一圈圈波纹。之后，就静静站着，看暮色慢慢从山里弥漫，把周围一切吞没，杜薇依然坐着，给王清风朦朦胧胧感觉。
看远处人家亮起灯火，王清风走到杜薇面前，说，“晚了，我们回吧。”
杜薇坐着不动，问，“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是不是蛮差劲？”
王清风想，你就是一个蛮横霸道的女人，是一个情感激烈的女人，是一个不成熟的女人，不然，哪一个受伤的女人会请人写举报信？当然，这些话不能说，自己与她就聊过几次，也不是很好的朋友，没必要把话说绝。于是，他敷衍说，“你很有性格，人蛮好。”
杜薇听了，问，“你真这样想？”语气是欣喜的，说完，还伸出手给王清风，王清风拉住，杜薇一用劲，起来，说，“我们找一个地方吃饭去。”
王清风坐在杜薇摩托后面想，等会吃饭，自己买单，算是还杜薇人情，自己吃过她几次了，说要写的字一个也没写，或许永远不会写，杜薇这种人，不是自己能接受的，她太刚强，今晚请她吃过饭，以后尽可能少见面，能推就推。
摩托停在路边一家农家乐饭店，也就是一户农家土房，装修一番，挂一些红灯笼，摆几张八仙桌，炒几个地道农家菜，生意火爆，看场里停的车就知道。
杜薇把车停好，说，“我以前来吃过，味道不错，”王清风点头。两个人就走到店里要座位，服务员说包厢客满，只能坐晒场上。杜薇看看王清风，王清风点点头。两个人随着服务员找到一张八仙桌坐下，翻开菜谱，王清风要杜薇点，杜薇推给王清风，说自己随意吃。
王清风点了爆炒田螺、小炒牛肉、空心菜梗、扁豆肚片汤，杜薇交代服务员，“一瓶四特酒”。王清风想，怎么又要喝酒了，喝酒那么多话，难受。
等菜的空档。两人说着闲话。杜薇目光炯炯看着王清风，问，“你就任命为记者部副主任啦？看样子真是有两把刷子”王清风想，自己的任命杜薇怎么知道，是朱主任告诉她的？看样子，她蛮关注自己的。
王清风摸摸头说，“领导怎样说，我怎样做，你知道我一个农村来的，没有任何背景，只要苦干。”
杜薇点点头说，“这就是我佩服你的地方，完全靠实力，我知道，你们报社领导看好你，同事们佩服你，难得。”
这话说得诚恳，王清风听了很感动，想杜薇虽然生在城里长在城里，却没有城里女人的趋炎附势、待人坦诚，也算难得。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山风吹过来，非常凉爽；一只萤火虫亮着灯，一闪一闪飞到桌子上空，杜薇伸出手臂，那只萤火虫竟然落在她手臂上，杜薇满脸笑意，看着。
这种笑是多么纯净，是摆脱人间痛苦的神色，杜薇哪里还是那个坐包厢里的愤世嫉俗的女人，是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王清风在旁边静静看着，想了许多，一个女人，承受了生命中爱情的背叛、亲情的蝶变，依然保有一份纯净的心，该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是一个对生活抱有信心的女人。或许以前自己对杜薇的看法是片面的，她应该可以做自己的朋友的。
杜薇好像怕惊吓了萤火虫，一直伸着背膀，直到服务员短菜过来，萤火虫才缓缓飞起，在桌子上空打个圈，走了。
杜薇对王清风说，“我小时候，总喜欢跟着哥哥他们去捉萤火虫，不怕晚，捉回来用一个玻璃瓶装了，挂蚊帐里面，看着它们的光，我慢慢睡去。”
王清风喜欢这些话，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到了晚上，也是满世界抓萤火虫，用瓶子装了看星光，他看着杜薇，体会着纯粹的快乐。
王清风开了酒，给杜薇倒半杯，再看看她，杜薇端起杯子说，“倒满，今晚我们一样喝。”王清风想，那晚在包厢，她光说话，喝的不多，自己喝那么多，喝了不该说的也说，好像还说了自己与赵燕的私情。今晚再不能糊涂，不乱吃，不乱说。
杜薇举着杯子说，“祝贺你荣升。”王清风碰了酒杯，道过谢，各自喝一口。
王清风有点尴尬，不知道聊什么，不聊又不行，光吃饭不把人憋死？幸亏杜薇有备而来，她眨巴着眼问，“你与赵燕好吗？她好吗？”
王清风想，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既然那晚借着酒性谈起过，如果今晚遮遮掩掩不谈，就会被杜薇认为自己不实在，不如坦白说。他直接回答，“我们分手半年多了，她生活得很好，已经结婚了。”
杜薇有点意外，问，“你们是高兴分手的吧？你伤心过没有？她结婚，你感觉怎样？”
王清风回答，“我们两个人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清楚知道该怎样走下去，不论遇到什么事，两个人会一起承担。”
杜薇放下杯子，掏出一根烟点着，静静看着王清风。
王清风知道杜薇纠结在与余志强的感情关系中，不如今晚干脆谈谈自己看法。他谈了第一次与赵燕见面的感觉，谈了随着接触增加，两个人的感情变化，谈了一台电脑引发的风流韵事。
杜薇听得非常专心，见王清风停下来，她端起酒杯，说，“喝酒，为一对孤男寡女的风流韵事干杯。”
杜薇的声音不小，又带着调侃，把个王清风惊得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见。幸亏旁边的人都忙着聊天，喝酒，哪有人注意他们？
杜薇盯着王清风问，“也就是说，你与赵燕上床，根本就没打算结婚？”王清风摇头说，“没有，我有老婆有家庭，还结什么婚？”
“那你是玩弄她。”
“不是玩弄，我坦白告诉她我的状况的，在我们没有发生关系前，她完全可以自由选择。也就是说，可以上床，也可以走。”
“你与她上床，完全就是为了性？”
“前提是两个人喜欢，有了感情基础，才会发生性的联系，不然，与动物何异？”
杜薇问得直接，王清风回答得坦率。既然自己打算与她交朋友，在关键问题上就没有必要隐瞒，哪怕她听了不高兴。
杜薇呆了一会，思考着什么，之后，举起酒杯说，“我没见过你这么赤裸裸的男人，有点无耻，又有点吸引人，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男人，哪个不是把爱唱得比歌还好听，哪个不是说要离了老婆来娶我？为了你的坦诚，干杯。”说完，一口气把玻璃杯里的酒喝完。
王清风听杜薇的话，合情合理，只是不清楚在她离婚后的几年中，遇到过多少男人，余志强是一个，还有哪些呢？她的****故事应该是丰富多彩吧？不然哪有这么深的感慨。
杜薇拣粒田螺放嘴里，吐出来，“没有加紫苏叶，还有泥腥味。”
王清风听了，拣粒咀嚼一番，觉得比以前吃的味道好得多，记得童年时候，家里难得见荤腥，为了解馋，待春雨过后，田螺爬出泥面，自己就与哥哥、姐姐提一个竹篮到田里拣田螺，回家用开水泡过，用缝衣针挑出螺肉，在锅里热油炸了，配上香料，吃一顿回味几天。童年养成的味觉牢不可破，只要有田螺，王清风就点一个，今天却被杜薇批评为味道不正，也不好争辩，想，她不吃，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