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治病又言,许是这解药尚需时候才能起效。现在朱宸身体虚乏,他们且到外屋等候吧。徐治病对于医道颇有研究,但他行医多年竟不知道还还有这等解药,当下杜莲儿便将朱宸如何身中毒刺说与他和慕容小小知道。
徐治病听后道:“世上竟有这般歹毒的毒刺,我知道了,定那根毒刺还留在他的体内,毒刺不除始终对他的性命是一种威胁。可若强行除刺,那他就更加危险了,您那个师兄还真是心肠歹毒之辈。皇后娘娘,您刚才说这种办法只能用上四次,敢问算这是第几次?”
“算上上次在苏州发病的那一次还有这一次,一共是四次了。”
徐治病脸上肌肉僵住,道“那可就不妙了。你当年可曾听你师父有其它的解法?”
杜莲儿摇了摇头道:“师父他老人家从来不准许我跟师兄去碰那种毒刺的,只因那种毒刺阴猛无比,我想就算师父活着也未必会有办法。唉,要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落下这个病根,我倒宁愿当初是我一个人去的,死我一条命也就罢了,何必又让我多活这许多年呢。”
慕容小上听杜莲儿说得悲悲切切,她心里的苦哀又比慕容小小少得了几分呢,虽然现在身为皇后,但她的心思毕竟还是在朱宸身上,如果不是当初杜莲儿贪慕虚荣,又哪来的慕容小小跟朱宸相识呢。当下安慰道:“皇后娘娘,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我相信朱宸他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不会不可怜他的。”
杜莲儿道:“也是。他一向福大命大。当年在蒙古边境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受过多少伤,不也闯过来了吗?”忽然杜莲儿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徐御医,你先前对皇上说得那些话可是实情吗?”
徐治病看看左右,慕容小小已明其意吩咐下人下去,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徐治病这才缓缓的道:“其实七王的病老朽实无把握。只是他现在经脉俱损已是事实,紫玉道长也是拼了全力才使出一道护体真气,倘非如此七王的命早已不在。只是七王这病常时最是忌酒,可是据老朽所知七王平时并无节治,所以这病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呀。”
紫玉资质平平,虽然长着朱宸许多岁,但是武功造诣实在朱宸之下。武当门规,凡是得亲信弟子皆被传授护体神功一套。紫玉蒙师父传授护体神功,可是他毕竟无法体会其中真谛,先前已耗掉了大半功力在朱宸身上,这时候还在房中安歇调养。
杜莲儿深叹一口气道:“这也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佛祖保佑他逢凶化吉吧。”
三人等至下午时分,只是不见朱宸有任何反应,徐治病给他诊过几次脉只是不见有任何好转,徐治病很不愿承认这个现实,可是他想除了能用这个解药再没有其它法子了。他在心里苦思良多,难道是药量不够。可即使药量不够多少也得有点反应才是。可是现在朱宸根本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正在几人苦思的时候却是杜可儿跟小小怜来了。
杜帅奉令上朝议事,杜夫人趁着杜帅不在府里私放了杜可儿出去,又恐杜可儿一个人来王府受气把小怜也潜在了杜可儿身边。不仅如此杜夫人还把自己私藏的一些金银手饰给杜可儿带在身上,要是用得着的时候还可以换些银子。杜夫人也知道如今的这个王府可不像个富贵人家。
如果还有其它办法杜可儿绝对不会离家出手,临行前杜可儿给母亲磕了三个头,以示她这个做女儿的孝心吧。谁让杜可儿生在这样的官宦人家呢。
杜可儿来到王府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查看朱宸伤势,问过杜莲儿才知道朱宸不但伤重,而且时刻会有生命危险,又闻解药已无用,杜可儿更是昏了过去。
还好有徐治病在,徐治病给杜可儿探病,但见他脉相不稳,知杜可儿是因日不落的毒性尚未完全清除之故,给她开了副方子,派小怜马上去给杜可儿抓副药回来。待杜可儿服下了药,才觉好些了,可杜可儿一醒就想到朱宸命在旦夕之事。
“朱宸呢,你们为什么不救救他?”
杜莲儿心有愧意,只道:“可儿,你先别着急,咱们大家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徐御医说你的毒伤还没有完全好,你可得好好休息。再说了,你身子本来就弱,可禁不起这么折腾,刚才小怜已经把昨天的事情告诉我了,你真是要急死姐姐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毛两短,可让姐姐怎么活下去呢。可儿,乖乖的听话,你先躺下好好歇一歇。”杜莲儿只要一看到杜可儿那逼病态就心疼不已,她这个妹妹何时受过这等苦呀。没想到为了一个朱宸连死都不怕,想想自己与这个妹妹相比真是自惭形秽呀。
杜可儿忽然道:“对了,姐姐,我的血,还有我的血。我的血兴许可以。你忘了,上次治他的伤有一大半都是用的我的血。现在他伤得这么重,动物的血也许不灵了,我的血肯定能管用。”
杜莲儿道:“这绝对不行。你真是不想活了。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你的伤一点不比他的轻。再说了,同样是血怎么就不行?还是得让徐御医想想办法。”
慕容小小只看杜可儿把衣袖敛起来时一条美玉也似的胳膊上满是刀伤,心痛不已,才知道这杜可儿为了朱宸受下的那份罪,先前也确实是她太小气了些了。
徐治病心里苦思着,他于这种伤确实毫无办法,唯今之计除了能让杜可儿一试也没有什么其它办法了。当下只道:“皇后娘娘,此方未尝不可,许是杜小姐的血还真能克制朱宸的伤势。”
杜莲儿道:“可是徐御医,你看我妹妹,她现在这样能行吗?”
“皇上娘娘请放心,老朽知道深浅。”
杜可儿从身边拿出匕首来道:“徐御医,来吧。”杜可儿说着把匕首交到了徐治病的手上。
杜莲儿可真是让这个妹妹吓坏了,他一个姑娘家半点武功不会,怎么身上还时常带着刀呢。杜可儿这把刀并非对付敌人,这是她想进退两难之时自杀用的。
慕容小小拿过一个白瓷碗,但看着徐治病手上的刀马上要在杜可儿的身上割下去,想想都觉得怕人。杜可儿一个小家碧玉一样的小姐怎么能忍得下这份苦呢。如果不是对朱宸喜爱之至怎会如此呢。心里滋味难受。只是这些人当中只有杜可儿一个尚是处子之身,他们三个女子也只有杜可儿一人的鲜血尚能可用。
徐治病也是被杜可儿的这种胆识惊倒,那时候在苏州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姑娘甚是了不起。她对朱宸用情至深,怕是无人可比,现在即使朱宸另娶了妻子她还是一心不改。似此等女子世上绝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取血完毕,徐治病和着一些定心去火的伤药一并给朱宸服下,徐治病虽然本着尝试的心理,可实际上还是希望朱宸真的能够好起来。
朱宸服下药物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只是不见任何起色,脉相依旧如此。最后徐治病只是摇了摇头道:“看来我们只能另想办法了。”
杜可儿惊心道:“徐御医,我知道了,一定是血不够多,我再多流些血一定管用的,我没事的,我身上的血还多呢。”
杜莲儿抱着杜可儿痛哭流涕的道:“我的傻妹妹,你这是要寻死吗?你就算把血流干了也没有用。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
徐治病也道:“杜小姐,看来这种解药对七王的伤势已经无用,皇后娘娘说得对,就算你把血流干了都没有用。我徐治病行医一世我一定要想出这种毒刺的解法。你们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
慕容小小扶了扶杜可儿道:“可儿,咱们先出去,徐御医会治好他的。”她这话是在安慰杜可儿更是在安慰自己,其实她心里明白朱宸已经快要走到鬼门关了。只是现在这时候哭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哭能换回来朱宸一条性命,就算让慕容小小哭上三天三夜她都愿意。
杜莲儿看看天色已不早,对杜可儿道:“可儿,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我也该回宫去了。皇上表面上说是让我留在这里,可若是回得太晚了,他八成又要小气了。”
杜可儿一想到自己跟那个丞相府再无牵挂,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心里只觉得委屈极了。
“可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怜伴在杜可儿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现在却也忍不住了,道:“小姐,你不说我说,皇后娘娘,小姐……小姐他离家出走了。”
“什么?”竟连慕容小小也吃了一惊。
小怜又道:“老爷今天来小姐房里非说昨天比武招亲不算,要把小姐嫁给吏部尚书的儿子呢。夫人来劝小姐,小姐只说如果父亲执意如此,小姐就送给他们一个尸体过去。夫人这才趁老爷不在的时候把小姐放了出来,只是夫人说,既然小姐选择了七王就再也不能回家去了,如若不然老爷定会把小姐锁起来,势必还要嫁给吏部尚书的儿子。”
慕容小小这时候道:“可儿,我看你也别多想了,丞相大人只是一时还没想明白,等明白过来会体谅你的。反正王府里地方也多,我这就吩咐下人给你准备两间房让你和小怜暂且在王府住下,只是这王府里比不得丞相府。可王府虽然不富裕,但住着还是瞒舒服的。可儿,你觉得怎么样?”
杜可儿止了止哭声道:“王妃,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你不是一直叫我慕容姐姐的吗?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小怜这时候也机灵的道:“对对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妃说出来的话就是好听。”
慕容小小道:“可儿,你可别忘了等王爷醒了以后还要娶你过门呢。反正你早晚都是王府的人,早一天搬进来也好,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好好照看照看你。咱们之前的那么多误会谁也提了,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想想也是,可儿妹妹一直都是宽容大度,倒是我一直小心眼老是处处与可儿妹妹为难。做姐姐的做到我这份上也够让我羞愧的。”
杜莲儿道:“王妃,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王妃,可儿,我可得提醒你们两个人,万事小心。现在的王府危机四伏,朱宸病成这样,倘皇上要是下了狠心,你们就更是危险了。就是父亲那边也不好对付,可儿,你既然做了决定,姐姐也不好说什么。姐姐祝福你们。姐姐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却做到了。行了,不说这么多话了,话太多了,我倒像个老太婆了。回宫以后我会尽量探探皇上那边的口风,只要一得空我还会过来的。你们都回吧。”杜莲儿引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回宫去了。
杜可儿和慕容小小坐在厅中稍谈了一会儿,只是谈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又说了些苏州往事,杜可儿大度能容,慕容小小也是虚怀若谷。慕容小小将府里大小事情说与一遍,杜可儿却将一些趣闻告与慕容小小。直到此刻慕容小小和杜可儿才真的冰释前嫌,所谓家合万事兴也便是这个理儿吧。
两人又看了朱宸两次,只是不见有好转现象,但看得徐治病在那里一愁莫展知道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她们其实打心底是感激这位郎中的,当年在苏州的时候对他就感恩戴德,现在王府危难之时又是徐治病施以救助,那份恩情实难述说。慕容小小吩咐下人做了一份饭菜端过去,岂知徐治病言及如果想不出救助朱宸的法子他是不会吃饭的。
慕容小小也早知道徐治病向来古怪,但却不知道他竟古怪到这种地步。也由得他吧,又不是她一言两语能劝得动的。
将至深夜,杜可儿和慕容小小正在屋里闲话,却听得门外有叫嚷声。
慕容小小唤过玉儿来道:“去看看外边什么事情。”
过不多时,只见玉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王妃,大事不好了,杜丞相带着官兵把王府围了起来,他说让咱们交出杜小姐,要不然他就进来拿人了。”
慕容小小闷声道:“什么杜小姐?是小王妃。可儿妹妹,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杜可儿点点头道:“但凭姐姐为我做主,反正我就是死也不会回去的。我现在这就出去跟我父亲说个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