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莫聪心情激动,原来金环儿也并不是个贪财的主,她一心一意全是为了弟弟考取功名。
“后来我就听林府说有人在查这件案子。我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谁想竟被我姐姐猜了出来。后来我又从金环儿的弟弟金硕齐那里得知已有人怀疑到了姐姐身上。我就把姐姐也给杀了。我又想那金硕齐终究还是不能留,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难保哪一天不把我供出来。夜里我翻墙进去,也把他给杀了。”
“金硕齐知道你是杀人凶手吗?”
“开始不知道后来应该是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避而不说。”
“他父母死前的遗愿就是望金硕齐能够金榜题名。她姐姐死前告诉过他,出了任何事情都要以父母遗愿为先。而且金硕齐曾经在环儿面前立过誓,无论如何也不把这关于林府的事情泄露出去。金硕齐当然也明白,倘他指认我是凶手就必须承认他家里的钱财全是不义之财。当然要全数归还,那他进京赶考的盘缠可就泡汤了。金环儿生前就这么一个愿望,金硕齐当然不肯说出来。只是时间一长,金硕齐自然要替姐姐报仇。”
莫聪倒吸一口凉气,这李四杀人害命,死一万次都不为过。当下让村人准备了笔墨,写好了供词让李四画押。李四一看难逃一死倒也认了。莫聪又托村长把李四押去衙门,自己却回了寒山寺。
却说那衙门,原本跟李四也是一丘之貉,李四往日里做下的案子多半有官府在撑腰,真把这李四惹急了,他真敢把以往的事情都说出来。是以官府给李四放出话来,只要他乖乖听话保住性命不难。
可实际上衙门里的大人们都知道李四必死无疑。先不说李四亲自画押已经弄得尽人皆知,那些村人可都等着李四人头落地呢。就算是杜夫人那里都不好说。李四这前脚送来,后脚早有人去报告杜夫人去了。
倘非李四对杜可儿生了歹意,让杜夫人气恼,说不定那官府还真能放他一条生路。算着也是这李四恶贯满盈。上面传下话来,不用砍头,意是要让李四不要出去胡说八道,在牢里就把李四给解决了。
衙门里放出话来李四畏罪自杀。那些乡间百姓懂个什么,可是杜夫人心知杜明,在京城,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常有发生。只要有钱,死囚也能弄出来。传唤了知府,那知府早知是为此事。知府只得实话实说。杜夫人只要确认这李四死了就好。谁敢惹了丞相,有几条命也不够躲的。
杜可儿和小怜听闻害人命的原是府上的李四,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听府里的仆人们说如果不是夜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衣人杜可儿可能真被那李四侮辱了。府里又传那救杜可儿的非常有可能就是那个寒山寺的小和尚。只是这件事情倒不好查了。
杜可儿又唤来老徐,问了其中许多事情,老徐这才说那救助她的黑衣人只是看着有些像莫聪,至于是与不是,老徐也不敢断定。杜可儿一气之下告到杜夫人那里。杜夫人早就对这老徐恼羞成怒,要不是看在老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冲他敢把李四留在府上纵便不杀了他也定要将他逐出府去。
除此之外他竟还敢信口胡说,诋毁杜可儿清白。那黑衣人是那和尚也罢,不是那和尚也罢,这件事情过去也就运去了。她传下话去,府里要是再有人谈此起事少说也要打上一百棍子。
老徐因为犯了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杜夫人打了他一百棍子,便命他回去养伤。杜可儿还哭哭啼啼的,只说心里委屈。
杜可儿心里却想终是报了仇了,谁让这个奴才不听自己的话来着。敢在母亲面前说她的是非,这就是下场。你倒杜可儿柔柔弱弱,她心里就没个仇呀恨的吗?杜可儿比别人会装,装的时候像个大家千金,要是不装鬼心眼真就不少。
老徐是林府的管家,府里的事情大半由林父负责。实际上老徐还不是丞相身边的人,再怎么说这也是丞相的家业。老徐的地位自不必说。连林老爷都得礼让三分,府里的好多事情林老爷都得跟老徐商量着来。岂知这等人物惹着了杜可儿也少不了吃些苦头。
林府上下人人害怕,对杜可儿只是又怕又敬。最得意的就是小怜。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怜是杜可儿身旁最得宠的丫环。除了那些主子,府里的仆人还不得看小怜眼色行事。碰见重活累活,早有那些讨好卖乖的仆人做去了。
此案已结,杜夫人吩咐下去多给死者家属钱银,连那金环儿杜夫人都不想追究了。谁知不巧有三。
翠母自那以后去向不知,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问了邻里乡亲也多不知去向。这银子就没送出去。
那金家自不用去送了,金家只有这姐弟两人,两人俱殒,真个是人去屋空。这银子也没送出去。
再说那李家。李四是死了,可杜夫人心里的那口怒气还没出呢。生出儿子闹事不打紧,可是闹到杜可儿身上那就要命了。杜夫人吩咐家人定要叫那李父李母折腿折脚。那可真是最毒妇人心了。
岂想待林府的家丁到了李家却半个人影不见。
李四,李芙儿都死了。这村人在背后的唾骂声越来越重,以前碍着李四只背地里骂他们生了个不气的儿子。李四不在了,好些人当面就骂。李父李母觉得村子是待不下去了,于是两人搬到了别处,至于去了什么地方谁也少在道。
杜夫人知道此事余怒未消,只是没处发作而已。
再说那翠母,翠母说到底就是个瞎眼的老太婆,她可有什么好去处呢。只因那莫聪觉得翠母实在可怜。莫聪跟她说了此事,翠母见那李四已经伏法还能说什么。只是这一没了依靠可叫他怎么活下去呢。莫聪好劝歹劝才劝得翠母随自己去了。
莫聪在婆婆门前又搭了一个茅草屋,让翠母伴着婆婆住下,平日里也好有个照应。同是命苦的人,婆婆也是喜欢。后来莫聪觉得两位婆婆住在一起,总该有个称呼。问过之后方之,婆婆原姓赵,而翠母姓吴。是以莫聪后来只唤作赵大娘,吴大娘。
那慕容小小听说后也很开心,她本来就喜欢热闹。等她腿伤好了,可又有事情忙了。
莫聪回到寒山寺。只留两位婆婆和慕容小小。
赵大娘看看天色也不早了,道:“丫头,你们待着,我去给你们做饭。”
吴大娘听着话头不对。“丫头?”他刚才可明明听到莫聪小和尚叫她慕容公子的。
“哎哟,我的老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可不是什么慕容公子,叫慕容小姐还差不多。这丫头鬼着呢。这不,也不知道她唱得哪出戏,偏偏爱女扮男装。还跟我说不让给她说出去。那小和尚也真怪了,这么多天都没看出来。”
吴大娘听了笑着说:“我说着,我刚才就听着这声音不大对头,赶情是个姑娘。姑娘好,姑娘知道疼人。你看我这瞎眼老太婆,竟会给你们找麻烦。”
“老姐姐,你说这话可见外了。到了这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你呀就当这丫头是自己亲闺女,她虽然是个大小姐,可这心里待人也好。就是平常有些小脾气。”
“我哪有?”慕容小小不服气的说,“我那是跟外面的那些人。跟自己家的人可不会。赵大娘,小和尚今天又拿了一只烧鸡过来,您给热一下。”
“好好好。我这就去。”
转眼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时间一长连新觉都知道莫聪在山下收容了两位老婆婆,是以常催促莫聪到山下送米送柴,而且莫聪每天早起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两位婆婆送柴。慕容小小腿上的伤没几日便好了,每天早晨看见莫聪已经是常事。
不看见他才叫怪呢,她也总有事没事的就找莫聪的麻烦。莫聪哪里跟她计较,反正在两位婆婆家里也从不停留。可这时间一久,慕容小小要是真有哪天看不见莫聪心里头还真有点空落落的。
慕容小小伤好又去了几趟苏州城,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官府还在拿她,第一次险些被差官看到,第二次真有点死里逃生的意味。林浩终是那林府的公子,是丞相的外甥。上次李四的案子已经让杜夫人很是气恼,他们官府要是再办不好这件事,那知府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拿下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还不是丞相一句话的事吗?
慕容小小左思右想只是想不出来什么办法。进不得苏州府城就没法查那七王的下落,眼看着这时间一点点地去,倘真让皇上杀手找着,那他爹爹慕容洪金可就遭殃了。
再说那莫聪,他本也是堂堂的贵华子弟,偏偏要来寒山寺受这份苦。也偏偏让他遇到新觉这样的师父,新觉虽然收他为徒,但却不允他正式出家。虽然莫聪在寒山寺修行的日子也不浅了,但终是不让他出家。平日里只挑些累活重活让他干。
新觉对他关心也够,没事就问问他在寺里住的惯不惯,好像生怕待慢了他。可是莫聪每每提起正式入门,新觉却摇头不语。莫聪只问为何不允,问到最后新觉又是那句老话,说什么他尘缘未了。
莫聪能有什么尘缘。年纪三十二岁,父亲早年丧命,剩下老母有哥嫂照应,尚未娶妻,孩子也没半个。可以说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什么尘缘。莫聪活了这大半辈子,心怡的姑娘有是有,可是跟人跑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尘缘。他更不懂新觉所说尘缘未了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父亲临终之前跟莫聪说的那番话总让他睡不着觉。
父亲告诫他说日后行事需谨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本是三国时期刘备给儿子的警世名言。可莫聪的父亲为何要跟他说这样的话呢。
莫聪自觉生平没有做一件让自己悔恨的事情,对于心爱之人他只是有点惋惜。每每想到此处,他都在自己安慰自己,当时若是真的跟了他未必就是好事。
莫聪既是最累的一个也是最闲的一个。说是最累那是因为寺里所有的重活累活都给他干,说是最闲那是因为凡是和尚应该做的事情他全都不允许做。小到每日的早课,大到寺里的礼佛颂经,都被新觉杜绝。
这几日新觉又将寺里的菜园交给莫聪打理。寒山寺在新觉的主持下日益鼎盛,好多香客都是慕名而来。有时候莫聪会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相府千金杜可儿。毕竟也与她有几面的交情。有时候在想,这个杜可儿会不会再来上香。只是想想而已,她杜可儿什么身份,也能天天往寺院里跑吗?
不仅杜可儿没来,便是那杜夫人也没有来过,反正是这半个多月以来莫聪就没听说寺里来过一个姓林或是姓杜的人。
只是前天好像听莫由师兄说寺里来了几个乞丐,说是乞丐可又不是。听说是从别处逃命来的。新觉还命人送了好些饭菜给他们。
只是莫聪没有看见人,这两日听说山下的乞丐越来越多。莫聪有时候也能看见一两个。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不像是苏州本地人。好像是盐城一带的口音,盐城离此地少说也得有几百里,怎么他们会来到此地呢。
莫聪起初还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只安安心心的当个和尚就行了。管那么多闲事实在不是和尚所为。自从上次了了那件人命官司,莫聪就想闲事再不多管。
岂知有时候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情想管管不了,可偏偏还有些事情不管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