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那杜可儿尚被蒙在鼓里,她哪个知道七王在皇上下旨之时离家出走,她又哪个知道皇上心狠手辣,便是连整个丞相府恐怕都是要大祸临头,若不是当朝皇后是自己的亲姐姐,恐怕这祸事难以幸免。
杜可儿比不得杜莲儿,她从小深闺养就,大门不出二岁不迈,听从父母遗教,多识女子德体之事。只是偶尔能从杜莲儿的嘴里知道外面的许多花花韵事,每每听到此处杜可儿都是喜不自胜。真想也如姐姐一般可以自由出入。
更者杜莲儿对她说的那许多大道理均有不解,有些埋怨的话儿只能放在心里头。毕竟自己是杜府最小的女儿,哪个地方能轮到她说话了。
七王一事已成定局,杜莲儿也算与七王相知。他的聪慧比之当今天子犹甚,只是七王厌倦尔虞我诈,非七王怕事,只是七王仁念至此。杜莲儿又想,七王一去无踪,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倘七王真是一世不露痕迹,不仅皇宫可以从此安稳,便是天下黎民百姓也是福泽非浅。当今的皇上若非整日担惊受怕,也不会处处与七王为难。七王一走,兴许皇上过些日子也就想明白了。再加上杜莲儿和太后从中说解,皇上未尝不可以放七王一条生路。
最惨的就是杜可儿了,杜可儿这是招惹谁了。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把她害惨了吗?不管是哪个结局,杜可儿也注定要孤寡一生。找到七王,皇上定不与他善罢干休,如若找不到杜可儿也绝计不能再嫁。虽然尚未举行仪式,但是皇上旨意已下,这杜可儿就得生是七王的人,死是七王的鬼。她若嫁人,那便是欺君之罪,砍头不说,弄不好还要来个满门抄斩。
杜帅每每想到此处也是忧心忡忡,这个迷局看来还真不好解开。实际上他把杜可儿送往苏州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倘使七王寻他不到,也不能让女儿守活寡。时间一长,皇上和宫里的大臣便就淡忘此事。那时候杜帅便可以在苏州地面上为杜可儿寻找如意郎君。当然此事不可张扬,要偷偷的做。最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杜可儿尚在房中自怜自叹,心中气闷。凭什么连自家姐姐都不让自己侍奉在前,多说两句话也是好的。而且算起来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姐姐了。偏偏他们谈论的都是大人的事,自己就是小孩子吗?平时那些王宫大臣也就算了,因为朝中之事杜可儿一个小小女子又如何能够理会。可是今天不同,那可是自己的亲姐姐,有什么事情还要背着自己吗?杜可儿并非是心胸狭隘的主,只是这件事情太也说不过去。即便杜可儿再善解人意,她也不能不气闷。
“小姐,你别生气了,许是皇后娘娘跟老爷夫人有要事要说呢。”杜可儿的贴身丫环小怜,这是府里最聪明的丫环,称一句人精绝不过份。你看她那小眼睛小鼻子,哪一点不显露着她秀外慧中的模样。
小怜命苦,从小没了爹娘,竟连爹娘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过她也算是苦中有幸,她本是大街上要饭的小叫花,一个女娃娃走在大街上还不是到处被人欺负吗?那几年可别提多苦了。有时候被一些大点的孩子打得鼻青脸肿的。饶是小怜能说会道也少不了挨饿。那年杜帅带着一家老小去敬德寺上香,恰巧让杜可儿碰见这小怜。两人地位悬殊,照理说来不应该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可是杜可儿竟与小叫花身份的小怜一见如故。
那时候杜莲儿已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也看着这小怜够可怜的。于是两女一起央求父亲要把小怜带回家去做个丫环。杜帅起初哪肯同意,但杜可儿哭哭啼啼的别提多伤心了。杜帅一时心软就把此事应了下来。谁知小怜非旦乖巧而且聪慧异常。
从那时起就跟在杜可儿身边,屈指算来已有十多年光景了。别看小怜是个小小丫环,知道的事情可是不少。这在外面混过的人跟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就是不一样。杜可儿的一言一行都瞒不过这位火眼金睛的小怜。
“谁生气了?我没生气。我就是有点看不过,为什么不让我跟姐姐说话。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姐姐了。对了,小怜,他们会不会真的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猜一定是。”
“何以见得?”
“大小姐,不,皇后娘娘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想出宫一趟那可真不容易,这次先前没有半点知会就来到府上一定是有事。所以小姐,你还是安安稳稳的在这坐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大小姐谈完要事就来陪您说话了。您可是大小姐掌上明珠,她不疼您疼谁呀?”
“嘻嘻。说得也是。姐姐是最疼我的,从小到大,不管我要什么她都依我,只是姐姐千不该万不该嫁给皇上,这样多没趣呀。你叫人家怎么去见她呀。”
这杜可儿还曾闹过一次笑话,姐姐刚刚嫁入皇宫那会,有一次杜可儿实在憋得急了就去跟杜帅说,她要去皇宫见见姐姐。这杜家二小姐可真是一点不知道,那皇宫可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去吗?就连他这个当朝丞相没有皇上的传诏,想要进宫也是极难的。
就这样杜可儿好好的被杜帅说教了一番,而且也是从那以后杜可儿才知道皇宫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换作杜可儿,她宁愿去死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再说这个七王。杜可儿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人。虽说历来都是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是万种思绪也是让杜可儿着实费神。以前不是说七王是姐姐的如意郎君吗?杜可儿还清楚得记得当年七王还来丞相府陪她玩过呢。那是个既会哄人又会捉弄人的大哥哥。尤其是七王弹琴可好听了。
那时候杜可儿年幼,哪个知道婚嫁之事。再说了,那时七王跟姐姐极为要好,她早就把七王当成姐夫来看了。岂想也不过短短几年,什么都变了。七王竟然要变成自己的夫婿。当年的杜可儿也不知道被杜莲儿灌输了多少七王的好话,什么绝顶聪明,什么叱咤风云,什么德才兼备。嫁给这样的男人固然是好,只是姐姐那边不会落下埋怨吗?而且姐姐一直不肯告诉他为什么当初没有嫁给七王反而嫁给了皇上。
杜可儿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嫁过去,七王还会不会像当年那般疼爱自己。会不会哄着自己玩,会不会弹琴给杜可儿听。
“可儿。”正在杜可儿若有思绪之际,却是杜莲儿走了过来。“可儿,你在吗?姐姐陪你说话来了。”
杜可儿心中有气,要依着她以前的性子要冷上杜莲儿两三天才肯跟她说话呢,可如今她是皇后能出来一趟真就不容易。更何况杜可儿也十分想跟姐姐促膝常谈。但饶是如此杜可儿也不想马上给杜莲儿开门。
小怜精巧的心思当然知道这位二小姐心里想的是什么,但门外之人除了是杜可儿的亲姐姐还是当朝的皇后,皇后纵然不予追究,但难免会有些嚼舌根的人。小怜可是不敢半点待慢了。房门早已打开,见杜莲儿仪容风范却与当年不同,不仅雍容华贵,而且气质非同。
“小怜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杜莲儿此次出宫只带了随从的几个丫环,小太监也只带了两名,照理来说这不是皇后应有的架式。可杜莲儿不是去别处,而是回自己的家。人带多了恐家里人说三道四。现在他挥退旁人就是想避开那些不成形的礼节。
小怜这丫环杜莲儿也是喜欢的不得了,旁的不说光是小怜那副与天争容的小脸蛋就可以令无数男人竟折腰。倘小怜不是丞相府的一名丫环,那些富家公子哥早就争先恐后来抢了。
当然杜莲儿的重点不在小怜身上,要是得罪了这个宝贝妹妹,弄不好要记恨她一辈子的。
只见杜可儿脸色稍阴,虽粉戴金娇,倾国倾城,但是神色上的不悦还是让她这花容月貌大打折扣。看来她这个宝贝妹妹还真是在生气呢。
“呦,这是怎么话说的?谁敢惹我的宝贝妹妹生气呀。我看那人一定是活够了,是不是那几个看门的又得罪了咱们家的二小姐?”杜莲儿一边说一边挨近了杜可儿。从前两姐妹一起玩耍,杜莲儿是个有主见的人,虽说不上肆意枉为,可也算得上是胆大心细。杜可儿跟着姐姐一起别提多高兴了。
“小怜,哪个人敢这么大的明子,惹着我的宝贝妹妹,你说出来我好教训教训他去。”杜莲儿见妹妹一声不吭,只得救助于小怜。小怜这丫环的聪明劲可不比寻常。杜莲儿怎么说在杜府也待过十年有余,又怎么会不知道小怜的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