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改变一个人,时间会磨砺一个人。人往往是由不成熟走向成熟,时间在这其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朱宸走后,杜可儿整夜整认夜的睡不着,整夜整夜的苦思着,为什么朱宸在离开以前看都不看她。也许朱宸明白另外一个道理,这一次的离开未必就不是永远的离开,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恰似无情。不管朱宸对杜可儿最深层的东西是什么,就让这满满的时间去解决吧。
朱宸离开的当天夜里,杜可儿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噪子。杜夫人第一次知道杜可儿真哭起来没有人能拦得住,杜莲儿也第一次知道丢掉了朱宸让她多么懊悔。如果朱宸还是当年的朱宸,杜莲儿也还是当年的杜莲儿,朱宸会铤而走险吗?他一定不会。一个人心里空了,就什么都空了。没有依靠,没有盼望,在空旷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杜莲儿忽然明白劝杜可儿已无用。她必须学会自己成长。
杜可儿像个孩子,本以为那个朱宸会回心转意,本以为朱宸会回过头来哄她,可是没有,就连过来见她一面都不肯。杜可儿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白石山,好大的一个白石山,满满的都是人,各种各样的人,在这些人当中不乏英雄好汉,就拿那个郑琳来说吧,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为了大明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心甘情愿。无论是谁都该称他一句英雄。可是郑琳怎么比得过朱宸在杜可儿心目中的位置。
哭过,伤过,哀过,之后便是寂寞。杜可儿从来没有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朱宸的离开像是将她扔进了一个大黑洞,在这个大黑洞里什么也没有。好几次从睡梦中惊醒,她看到朱宸倒在血泊里,都是血,鲜血也染红了自己的衣衫。杜可儿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有着别样的智慧。几天后杜可儿忽然在想,朱宸错了吗?
他没有错。他只是想逃避朱姓给他带来的苦难。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哥哥,哥哥削掉他一切的权利,就算他有心再征战沙场也不可能了。杜可儿实在无法想象是什么力量让他在那个七王府里一待就是数载。她几乎能想到在那个空寂的院子里每逢秋天的时候,落叶卷激着地面,狂风吹打着墙壁,在金色的空气中更有无数风霜在洗涤着脸面。
七王的脸像是孩子的脸,即使经过无数风霜依然难以改变,即使多了几楚苍点。他在寒山寺里出家该是对他人生最大的安慰。可是杜可儿的到来了,慕容小小的到来,以致后来杜莲儿的到来将他平静的生活打乱了。他每日都在抉择中渡过。
难道天底下除了一个朱宸就再没有别的武将了吗?其实无论是谁死,无论是谁活都无法阻止时间的前进。数天后,杜可儿不再哭也不再闹,她像是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不是朱宸教给她的,而是她自己所领悟到的。
朱宸的心里又怎么能舒服,姐姐回不来了,就想拿个妹妹来顶替。朱宸也问过自己,杜可儿在自己心里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妹妹那么简单吗?隐约还有点其它的影子,不太清楚,总之杜可儿在朱宸的心里很模糊,说是天上的仙子有点浮夸,说是镜中秋月倒还贴切。偶尔看一眼以慰心怀倒也罢了。如果能把杜可儿永远的镶嵌在镜中最好,他将是朱宸心里最美的风景图。可是杜可儿不是风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太多太多的俗事缠绕着朱宸,这些儿女私情他不敢去想,因为他朱宸纵使再驰骋疆场一百年也无法悟透这样的儿女私情。让他处理一些军国大事倒还行,在这一点上朱宸就像是个婴儿一样,只会哭不会笑。
朱宸心里念的是哥哥和母亲,念的是慕容洪金的此举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朱宸固然要顾及天下的百姓,但是自己的家庭他也不能不顾。杜莲儿注定要回到宫里当皇后,哥哥依然是皇上,母亲依然是太后,他心中无定的是慕容洪金该怎么办,慕容小小该怎么办,难道让朱宸真的大刀一挥就斩下慕容洪金的脑袋。
连续三天的快马加鞭和夜以继日的思考让朱宸变得颓废,黄铁成几次发现朱宸心不在焉,有一次差点从马上摔落下来。这不该是朱宸应有的表现,后来朱宸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了,他努力不去想这些事情,可是努力的结果只能是少想,真的一点不想他无法做到。
没几日就到了京城,在这个熟悉的地方,有着他最美最美的回忆。他跟杜莲儿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在那段回忆里朱宸像是一个上帝的宠儿,无论他想要什么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后来好像是上帝觉得这件事情弄错了,那个上帝的宠儿本来应该是哥哥,所以上帝夺走了他的一切。
朱宸走在青石板路上的时候觉得有股异恙的感觉,路还是当年的路,但这天恐怕已不是当年的天了吧。这个朝庭恐怕也不是当年的朝庭了吧。站在街上谁又能认出来他就是大明王朝的七王殿下呢。谁知道他身上的每一处刀伤都是为了大明江山被敌人留下的。迈着沉重的脚步踏开茫然的视线,那些小商贩可还记得他这个王爷曾经为了让这些人放心经商为他们的所做所为,那时候朱宸不惜跟哥哥死谏。
换回来的虽然是京城的欣欣向荣,可是朱宸却越来越招哥哥讨厌了,在一点一滴当中,朱宸成了哥哥最想除去的一个人。做兄弟的哪有不吵架的,朱宸和哥哥也是从小吵到大的。朱宸记得有一次随父远征,回来的时候就想见哥哥一面,谁想到想归想,可一见了面还是吵,岂知这吵架也是一门学问。
朱宸马上和黄铁成联络七王府以前的密探。朱宸记得父皇死的时候交待过他,要他答应只要他活着一天就要保护大明江山永保安宁,不管是不是他做皇上。所以七王府有的不仅仅是著华的生活,更多的是军机要密。
就在七王府的地下还隐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里不仅有会议室,兵器库,还有先皇给朱宸留下来的一大笔财富,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先皇之所以把这些都交给了朱宸那是因为朱宸不仅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更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先皇不在了,朱宸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
深夜,朱宸和黄铁成混进了七王府,悄悄的潜入到了密室,知道这个密室的人并不多,算朱宸在内屈指算来只有五个人,算上黄铁成就是六个人。另外的四个人都是朱宸的家臣。他们对朱宦是忠心耿耿,朱宸对他们的了解就像对自己的了解一样。
管家向金忠是先皇的西都将军,同时也是朱宸麾下的第一猛将,此人有勇有谋,当年先皇天下初定向金忠立刻隐退,只因为他懂得兔死狗烹的这个道理。可是他一介武夫又去得什么了什么地方呢。最后也只能在七王府做起了管家。朱宸待他如兄,从来不曾亏待过他。平时也只以兄弟相称。
厨房伙夫金符羽是先皇的一名参将,其父亲战死沙场后便隐居田园,十年前他的母亲病重,因苦于没钱买药所以只得投奔了朱宸,朱宸念及也是故旧所以使了钱银给他。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金符羽离去没多久,他住的那个村子就染上了瘟疫,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老婆死了,儿子也死了,流落不多时候便成了京城当街要饭的叫花子。被朱宸看见请进了七王府,不仅又给他娶了媳妇而且还厚葬了他的母亲。金符羽十分感恩,誓死效忠朱宸。
账房郝轻言是个文客,饱读诗书,才富五车,也算得上是一个儒家了。只可惜他的父亲死于先皇的文字狱中,他父亲临死前交待他,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可以做官。因为他的父亲恨透了这些当官的。后来才改名轻言,至于他本名叫什么,已无人知道了。
七王逃婚时他们便被七王潜散了,由于他们各自都在京城安了家,所以要想召集他们倒并不很难。
当朱宸走进密室的时候那三人已经在等候他了,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相见恨晚的惜别,有的只是满满的思考。他们心里都清楚朱宸在意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个是杜莲儿一个是大明的江山。第一件事情朱宸不会找他们来,只有这第二件事情他们才可以略尽绵力。
在这地下密室里燃着三两处火把,虽然已经能看出石室的大致轮廓,但要细看却是不能,至于要想看清人的样貌就更不可能了。朱宸只是约略的能体会到这三个人对自己那件感激。
“见过七王殿下。”三人齐声道。
“都是我的好兄弟,大家不必多礼。对了,这也不是外人,他是原刑部侍郎黄铁成黄大人。”朱宸一边介绍着一边往他们身上一扫,朱宸这才注意到不是四个人,而是三个人,那个人呢。为什么不会来?也许有别的事情,也许根本就没有收到朱宸的信。其实在这四个人当中他最想见的还是那个人。因为对那个人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感。
“见过黄大人。”
“她没来?”朱宸淡淡的说着,七王身边要是少了她会寂寞的,会让七王觉得少了一件神兵利器一样。看着众人摇了摇头。
“你们知道今天我叫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回殿下。我已听到一些消息,据说慕容洪金谋反,还囚禁了太后和皇上。七王心怀社稷,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金符羽说着像是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似的,所以说金符羽曾是先皇手下的第一干将,他总是能第一时间获知主人需要知道的东西,而且总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他的这个消息对朱宸来说还算不得什么惊喜,只是让朱宸觉得他这个人这些年还并没有把手上的功夫都落下。“金大哥,我一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为这个而回来的,你有什么看法吗?”
金符羽道:“殿下若非胸有成竹又怎么会把我们几个叫来呢。殿下心中自有定数,又何须询问我们。只是七王殿下心中尚有疑虑?”
“金大哥,你说得好。我心中是有疑虑,只因这些疑虑不除,我始终是有担心呀。那我有话就直说了。现在慕容洪金手上所撑控的军马已经占京师附近的九成,正常来说我要想彻底拿下京师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我还要从慕容洪金的手上解救出被困的哥哥和母后呢。但是据这几天的可靠情报说皇上近几年任用了一些无能之辈,就拿这个九门提督来讲,根本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的小人。慕容洪金一得了势早就过去溜须拍马了,所以此人不足虑。既然如此慕容洪金最多也只是一个空壳子。可虽然是空壳子,但也不能小看了他。毕竟现在真正掌控军马的人是慕容洪金呀。他也曾上过战场,所以军机要事半点瞒不过他。要对付他也不容易呀。我已拢络了前任的九门提督和许多京师都将,在部队他们还有大量的亲信,如果他们敢站出来。那些士兵还是他们的兵,将还是他们的将。如是这样,要那些军队倒戈倒也不是不可能的。金大哥,你以为呢?”
金符羽摇了摇头道:“此举不可。”
“为何不可?”朱宸心里稍稍安静了一下,他早觉得不妥了,但除了这个办法他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办法了。
“七王,慕容洪金造反,以他的机智他岂不会想到这一点,我想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慕容洪金此举只惧两人,一人便是当朝皇后,另一人便是殿下。他对殿下和皇后的底细知道的甚是清楚,所以他早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有这样慕容洪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慕容清金非常的清楚,如果事情一旦失败。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他留下来的肯定是千古的骂名。所以现在慕容洪金的聪慧比前强太多了。如果七王贸然行事只能是弄巧成拙。”
朱宸笑了笑道:“金大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想到了这一点,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对付慕容洪金咱们可不能用普通的办法。只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到京城吗?”
“七王殿下神鬼莫测,我不知道。”
“其实也不难。慕容洪金是大明的爱将,我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呀。这个机会就看他要不要了?”
“七王殿下,您的意思是?”
“说实话,我不想杀他。”
“请七王示下,我们遵从便是了。”
“金大哥,可知置之死地而后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