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在看过乔丞相说的举报信后,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特点明显的地方可以找到举报人,乔丞相也只字不提,所以他只有把重点放到目前出现的几个证人身上,。
死者的儿子还有大女婿怯懦地跪在堂下抖着身子,让萧玄头一次觉得自己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杨树村的里正,看着黑不溜秋的一个精瘦老头,脊背挺得笔直颇有些不卑不亢。
“你二人是回来自首的?”
“是……是的大人。”
“一个一个说,你先说。”萧玄指了指死者的儿子,后生咽了下口水,“回大人。草民是因为心中愧疚又日日做梦,所以就回来投案自首。”
“你上过私塾?”萧玄没头没尾地问,倒问住了后生,他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萧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上过私塾,那也就是不识字,不识字却又有出口成章的本事确实难得。
“大人,草民也是一样的原因,虽说当时不过搭了一把手,可是每每想起就睡不着觉。加上在外地又实在生活艰难,草民就携家带口地回来了。”
“说说当时是怎样杀害自己的岳丈的?”
大女婿如同背书一般,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背出来了,大致情况跟案卷上死者妻子说得差不多。因为见不得岳母受欺负,就伙同他人杀了岳丈,他在里面负责把死者灌醉,后来又一起把死者尸体装上板车抛尸枯井。
再问死者的儿子,他说是自己找来的绳子,后来因为太过害怕了,便躲出门去。再回来是就发现自己爹死了。
两人都避重就轻地讲了杀人过程,却都把责任推到了无法到场的二女婿身上,因为他年前就已经死了。
里正则清楚明白地记起了一年前那天见过死者的孩子们回过家。
“当时差役在杨树村盘查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
“这……”里正似乎有些为难又似乎在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最后拍了拍脑袋说道:“草民当时觉得害怕,一时给忘了,直到前些日子有人又到村子里问起这件事,草民才想起来。”
萧玄摆摆手,让人把他们带回去,死者儿子女婿出现的时机还有里正的长期记忆都太有问题了。可现在事实摆在这里,就是有人良心发现来母亲共同承担这杀人罪。
“大人,还要提审死者的妻子吗?”
“不必了,想必她就是死也不会承认杀人有自己儿子女婿什么事。”
萧玄思量了一下起身,“走,去拜访沈大人!”
沈煜正在院子里喝茶看书,见着萧玄便拱手请安。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沈大人向来善断,猜猜看本王为什么来。”
“想来是王爷觉得那件案子疑点重重,所以来找我问个明白。”
“确实如此,还请沈大人赐教。”
两人三言两语打着机锋,沈煜往常可没闲工夫跟人你来我往地问候,他喜欢直接,不过对着萧玄他多少心里有点辙抹不平。
“臣只告诉王爷一句话,这案子确实是死者的妻子一人所为,那个里正的并不可信,当初差役在走访的时候确实没有听里正提到过死者孩子回家的事,就连左右邻居也没有见过。”
“至于他为什么时隔一年才又想起来人来过,臣就不知了。”
“本王去牢里看过死者的妻子,确实矮小柔弱,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勒死死者又把他抛尸枯井?”
“谁说她是一次抛完的?”
什么?萧玄愣了愣,不明白沈煜这话什么意思,毕竟仵作验尸记录里面没有关于尸体的特别记载。
“不是一次?总不能是分尸之后再缝上又扔进井里把?”
“王爷果然和臣想到一块去了,不过那个女人的记忆似乎出了问题,只要问道这个不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写折子向圣上明说?”
“王爷,真相不重要。翻出这件案子的时机,死者孩子自首的动力还有里正这莫名其妙被篡改的记忆,这些才重要。”
“你想利用本王查出背后的真相?”
“王爷自己不想知道吗,不然您为什么要主动请缨?”
沈煜的话清楚明白地说了他是自找的,虽然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可从沈煜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以让人愉快地接受呢。
萧玄从沈煜家离开,想了一路终于得出结论,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显然对方也不喜欢他。什么英雄之间惺惺相惜?反正在他这里不存在。
沈煜倒是坐着没去送萧玄,清风拂面,这时候喝茶下棋该是一桩乐事,可他实在尝不出这茶的清香。想来想去这无比烦躁的心情都跟一个人有关,他就索性推了茶杯,山不来就我 我就自己找过去。
四喜缩头缩脑机灵地瞧了瞧院子外,才回身冲院里的丁香摆摆手闪身出去了。他先去离庆阳巷不远的市场转了一圈,最后从千货铺子买了些干果,最后才绕出市场回家。
“姑娘,这是丁香让我交给你的东西。”四喜把信放桌子上就溜出门窝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吃果子去了。
信是戴四海写的,写了一些苏天歌要查的事情,看完之后苏天歌才想起来这里没有火盆。在厨房把信烧干净她才回来,转脸看见四喜抱着果子睡了,她便没有打扰直接回了屋子。
进门两步刚回身关上房门,就被拽进沈煜的怀里,拥抱实实在在闷得她挣着才将脑袋抬起来。
“你在躲我。”沈煜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笃定,却又有点嗔怪,奇了,苏天歌只觉得自己在这声音里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她连他怎么找到她的都不在乎了。
“我……”
“如果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那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知道了?”苏天歌望着沈煜,淡然的眼睛里闪起了光亮,看得那双璨若星河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姑娘会因为我闹别扭,肯为了我藏起所有秘密。原本我还因为男人的面子问题装着若无其事,不过没想到人家姑娘脾气比我还大。事已至此,又拗不过,本大人也只好笑纳了。”
“天歌。”
“嗯?”
“救命之恩我唯有以身相许了。”
呵,苏天歌听完只觉得耳朵烧得慌,以身相许啊!这大概是最要命的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