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上好,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暖黄色的光晕,能看见微尘在里面翻滚跳跃。
苏天歌在给祥嫔配药,凝颜膏造成的伤害无法根治,而且看祥嫔那态度也不会停止用这个东西,所以她只能想办法缓解痛苦。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找一下三皇子,后来一想也是徒劳,倒是真应了素华那句话,不要多管闲事。
“为什么叹气?是这冬日的阳光不够暖和还是活太多了。”门口有人说话,是萧玄的声音。
“见过二皇子。”苏天歌放下手里的铁杵要来行礼,被萧玄伸手拦住了,“免礼了,我刚去给皇祖母问安,就顺便到你这里看看。”
“那您慢慢看。我把这些药材弄好,给您炒果子吃。”
“是感谢那天给酥饼吃的恩情吗?我受了,回头让内务府拿些松子过来,我喜欢吃那个。”
“是。”
萧玄一回头看见她又在那药材准备研磨,“我来给你弄药,你快些去炒果子。”
“这可不行,于礼不合。”苏天歌干脆放下药材,把萧玄让到了桌边,“您在这里喝水就是,左右那些东西还要些功夫,我一会儿再弄。”
萧玄坐在软垫上,瞧着苏天歌的侧脸好一会儿,忽然说道:“哎,苏天歌,我本来不叫萧玄。”
“哦。”
“你不好奇吗?”
“一个名字而已。”
“皇祖母还有母妃都叫我阿湛,你要是嫌麻烦就一直叫我萧玄好了。”萧玄斜靠着椅背,取下暖炉上的水壶点茶然后自斟自饮。
苏天歌翻着果子在心里叹口气,比起纠结二皇子到底叫萧玄还是叫萧湛,她更关心自己存在四门巷的那些东西。原本她是打算借着齐磊攀上天道盟,好给以后多留条路,现在倒好,直接攀上了皇帝的儿子。
“苏天歌,我听齐磊说你是想把方家扳倒,我给你想了个主意。”萧玄喝了一口茶想起件事,就说了,结果苏天歌压根没回头,萧玄看了看她的耳朵心下了然,“年节过后不久就是春闱,我打听过了,方家大少爷方仲安好像就要参加春闱,我到时候去做主考官让他通不过,他方家不就没辙了吗?以后也可以慢慢收拾。”
“二皇子,我真有件事想找您帮忙。”苏天歌没有接萧玄的话,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戏台已经搭好,演员还没有登台怎么能撤。
“你说。”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离开皇宫,这宫里头本来也不缺我一个女大夫,而且我的医术也不见得比太医院的太医高明多少。”
“好啊,包在我身上。我在苏城就说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萧玄满口应下。
眼看着果子的香味飘满了屋子,萧玄的侍卫进来说三皇子来了。
萧睿一进门就看见了歪靠在椅子上的萧玄,“二皇兄,真是赶巧了,我去给皇祖母请安得知你来了这里,想着我们兄弟许久不曾一起聚聚,就来了。正好,一会儿出宫请你去喝茶。”
“三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天歌冲萧睿笑了一下,“ 三皇子请坐。”
多了一个人气氛并没有热烈起来,苏天歌坐在炉子边专心侍弄果子,对于那两人时间的暗流涌动并没有兴趣干预。她不是圣母更没有同情心泛滥,这两个人以后的争斗只会更残酷,只要都对那个位子有觊觎之心。
苏天歌想起在杭城的时候萧睿说的话,他意有所指的人应该就是萧玄。两人同为皇子,母妃的身份却天差地别,这也将直接影响两人在朝廷里能得到什么样的礼遇,纵使萧睿可以誉满京城却与萧玄还是有天壤地别的差距。
“两位皇子请。”苏天歌把干果放在盘子里端到了桌上,然后又回到柜台边磨药粉。
萧睿端坐着一动不动,连茶水都甚少去喝,倒是萧玄毫不在意,依旧歪在椅子上悉悉索索地吃果子。
“二皇兄,听说前几日皇嫂生病了,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萧玄嗤地笑了一下,拍拍手,“三弟既然与苏姑娘有话说,那我就先告辞了。”随后一伸手揣着盘子走了。
萧玄走了没多久,萧睿微微放松了肩膀,“苏姑娘,我是来打听母妃的身体状况的。”
“不知三皇子可曾听说过凝颜膏?”
凝颜膏?萧睿忽地一下子站起来随后又颓丧一般地坐了下去,良久他才抬头说道:“母妃出身不高,却是家族里最漂亮的,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后来进了宫又因为生养坏了身子,所以她格外在意自己的容貌,认为只有留着容貌才能留住父皇也才能为我挣得一份荣宠。”
“祥嫔娘娘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只能尽力减轻凝颜膏发作时的痛苦。”苏天歌不知该如何安慰萧睿,身在帝王家,本就没得选择。
“谢谢。”等了片刻,萧睿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为什么不去劝解一下母妃让她停下来?”苏天歌摇摇头,没有说话。萧睿舒了口气,“上次你留下的那名女子被人救走了,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那三皇子是否知道那天血案的真正幕后凶手?”苏天歌抬头注视着萧睿,不知为何,她有点想知道萧睿是如何在朝廷命官中挣得的名声,靠卖惨示弱吗?
“父皇已经着刑部定案了,定罪朝廷乱党,格杀勿论。”
萧睿走后,苏天歌终于磨好了全部药材,剩下的就是按照一定剂量加以融合制成药丸。她正在忙活着,姚黄过来了,“我听值守正殿的姐妹说,你师父来了。”
啊?苏天歌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姚黄说的是薛神医,“太后要见师父,我写信让他来的。对了,魏紫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能吃饭下地走路了。魏紫说等她好了要亲自过来感谢,还说这几天姐妹们送过来的果子她都留着,要给您吃。”
苏天歌笑着将姚黄送走了,站在院子里望了望正殿高高的屋脊,心里没底。只好双手合十祈祷,薛神医啊薛神医,千万别说漏了嘴,回头我一定给您买上十斤醉仙楼的好酒。
“念叨什么呢?”薛凤生背着手走了进来,惊得苏天歌赶紧看了看他后头,薛凤生太太眼皮瞧了瞧苏天歌一脸紧张的样子,“没别人,你这是心虚了吧?”
“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太后她老人家就没有拉着您说说家常?”
“一码归一码,再说太后的事儿也跟你没关,你先说说怎么赔偿我,顺口开河就打破了我从不收女弟子的规矩。怪不得这次回来,出去碰见好几个朋友问我啥时候收了个关门女弟子,还说改日也将自家闺女送来学医,我是浑身有嘴说不清。”
“您大丈夫不与小女子计较,我也是情急之下顺着别人的话默认了,不过我绝对没给神医您丢脸。”
嗤,薛神医捋了捋胡子,往院子里的花池子边沿一坐看着苏天歌,“想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