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知道这是个陷阱,她和聂青云也是会跳的。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过就是为了报仇而已。
只是……季曼看了宁钰轩一眼。最后的时候,他抢了她的匕首。
傻的么?让吴庸来抓了她与聂青云不就算了,脖子上致命那一刀是她给的,聂青云大不了受些刑罚,还有靖文侯可以保他。她还指望着他保呢,结果宁钰轩把自己也送进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季曼有些疲惫,大仇得报,好像什么牵挂都没了。可是细细一想,又还有好好啊。
她还得出去照顾好好。
想到这里,季曼就有点急,起身隔着栅栏看着宁钰轩问:“你把好好放在哪里了?”
“在陌玉侯府。”宁钰轩微微皱眉,她不提,他都还忘记了。好好放在侯府里由鬼白带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季曼抿唇:“你抢我匕首干什么?要是不抢,以你的身份,完全不会这么轻易被抓进来,就还可以出去照顾好好。”
宁钰轩轻笑一声:“我要是不抢,你这没个背景没个后台的人,简直就是背黑锅的好选择。”
换做是他,赵辙还必须顾忌一二。
聂青云皱眉道:“长郡王会把我们怎么办?”
一向心机深沉的太子,会怎么处置他们?
“死不了。”宁钰轩低笑道:“我与你都死不了,只是看他要开什么条件,怎么处理了。”
一阵沉默,几个人心里都清楚,赵辙那样的人,会开什么轻松的条件?
此时,宫里正是大乱之后的平静。赵辙坐在龙位之上,堂下都是亲信。沈幼清姗姗来迟,进来看见那龙位旁边没有站着别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今日之功,当与众位共享。”赵辙正在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说,京城里的形势也已经控制了下来,沈幼清站到他旁边,底下的臣子都纷纷跪下。他更是觉得自己已经登基为帝了。
吴庸跨进门来,拱手行礼,一言未发。但是看神情,也是已经将事情办好了。赵辙微微一笑,转头道:“当今皇上虽然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但是到底是本王的亲弟弟,本王决定放他一条生路,只要他让了这皇位,本王愿意以德报怨,养着他在宫里安享余生。”
“王爷仁慈——”一众人齐喊。
“禀王爷,皇上已经遇害了。”吴庸适时站出来,拱手道:“微臣方才赶去望月楼,见皇上已经躺在鲜血之中,陌玉侯与聂将军手持利器,被臣抓了个正着。”
众人都是一惊,赵辙也有些意外。
竟然是陌玉侯?
“真是好大的胆子!”赵辙拍着扶手站起来:“皇上尚未退位,虽然身负罪孽,却也轮不到他们来动手!陌玉侯与聂将军现在身在何处?”
“回王爷,两人都在天牢。”
“宫里事宜,都交给王妃和吴大人处理,本王先去天牢看看,定然严惩凶手!”赵辙愤然而去,留下一堂大臣面面相觑。
废帝左右是逃不出死字的,虽说王爷仁慈,但是陌玉侯与聂将军所为,也在情理之中吧。
看破不说破,自保为上,大殿里没有人开口求情。
赵辙心里是万分喜悦的,这么多年的谋划,终于是成事了,所有的麻烦都已经解决,接下来就看要怎么处理这几个人了。
挥退了狱卒,赵辙带着亲信,往天牢深处走去。
“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路过一间牢房,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赵辙淡淡一撇,看见披头散发的康元,冷笑一声,又继续往前走。
“钰轩青云。”走到最深处的牢门前,赵辙突然就换了表情,一脸痛心地看着他们,又看看隔壁牢房:“桑榆,你们怎么就…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季曼一愣,看着这假惺惺的人,眼里有一丝厌恶。
聂青云也没说话,倒是宁钰轩道:“王爷,这可真是有些不巧,王爷身边的亲信不知是听了谁的命令,来望月楼将我们都抓了进来。”
“这事,本王还不知情。”赵辙皱眉道:“本王正在紫辰殿处理其他事务,突然就有人来禀告说你们被抓进来了。”
这表情诚恳得,季曼都要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了。可是她到底在长郡王府呆过,吴庸有多忠心,她能不知道?除了听长郡王的命令,其他谁能吩咐得了他?
“皇上皇后都死了吧。”陌玉侯淡淡地道:“王爷大事已成,在下几人想必也是没什么用了,不如就这样给皇上陪葬了也好,也成全得了王爷的名声无暇。”
“钰轩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长郡王不满地道:“本王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名声,而牺牲掉你们这些为本王打下江山的人?要是传了出去,谁还肯跟着本王啊。”
顿了顿,他有些为难地道:“只是你们是被他们抓了个正着,要是对皇上的死没个交代,好像也说不过去。”
“皇上打算如何让我们交代?”季曼挑眉问。
赵辙看了看她,目光柔和了不少:“朕想着,要不然便对外宣称斩了你们,拿死囚去替你们死,然后本王偷偷将你们放走,如何?”
放走?宁钰轩冷笑了一声,好一个放走啊,将他们三人从这世上抹去,从此以后他们便要隐姓埋名远走江湖,聂青云不再有靖州兵权,他也不再能控制六部朝廷,真是一举清除了两个大祸害。
更可怕的是赵辙此人心狠,一旦他们没了背后的东西,就真能平平安安地离开京城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曼微微一笑,道:“王爷若是要斩,还是将我们都直接斩了吧,也对天下人有个交代。万一死囚的身份暴露了,天下人怕是还要骂王爷欺骗天下人。”
赵辙脸色微变,旁边的宁钰轩也点头道:“还是直接斩了为好,在下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直接斩?他怎么直接斩?对靖文侯怎么交代?又拿什么去安抚朝中文武?要斩也要等他将臣心全部收拢,再有力气与靖文侯撕破脸的时候才行啊。
况且…扫了季曼一眼,这样聪明贤惠,能执掌后院免他后顾之忧的女人,他哪里舍得斩?
犹豫了许久,赵辙长叹一口气道:“此事便容后再议吧,你们先委屈几天,朕会让人送干净的被子和食物,且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多谢王爷。”宁钰轩行了礼,赵辙似乎是真的很舍不得,看了他们许久才离开。
过了三天,朝中几位大臣联名上书请赵辙继位,赵辙也便在半推半就之下披上龙袍,成了新帝。
只是,陌玉侯被关在牢中,他的手里有许多朝廷机密的文书,更有联络各方的人脉和关系。他一不在,整理起朝事来就分外麻烦,许多事情都被耽搁着无法做。
无奈之下,有人上书替陌玉侯求情,说也许是误伤呢,总罪不至死吧?
接着就是靖文侯带着女儿和外孙进京了,跪在紫辰殿外将聂青云这一路来立下的战功统统细数,尔容更是抱着不满两岁的幼儿求皇上还了她的丈夫来。
压力重重之下,赵辙不情不愿地又去了一趟天牢。
“聂夫人都抱着孩子来了。”他看着聂青云叹息道:“将军既然有妻儿,就该为妻儿多考虑,怎么能直接死在这里呢?”
聂青云微微动容,看向季曼。
“聂将军与侯爷都是对社稷有功,且不可缺少之人。”季曼看着赵辙道:“废帝是桑榆所杀,桑榆愿一力承担,还望皇上放了聂将军和侯爷。”
宁钰轩抿唇道:“废帝的确是罪臣所杀,桑榆是弱质女流,怎么下得去手。还请皇上明察。”
聂青云道:“我也伤了废帝,他是流血而亡的。”
三人都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以为赵辙还是必须让他们承担后果。赵辙也就没有说破,而是看着季曼道:“朕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你三人性命,你愿意听吗?”
“什么办法?”季曼挑眉。
宁钰轩微微皱眉,有些不好的预感。
“陌玉侯与聂将军的罪过,可以推到你一人身上。”赵辙开口,微微一笑:“而你的罪过,朕可以帮你消了。”
季曼一怔,随即皱眉:“既然可以如此,皇上为何还要关上我们这么多天?”
“哎,办法是刚刚才想出来的,你若是承担了所有罪过,想活命可没那么简单。”赵辙轻笑道:“朕是念恩的人,可以说你以前救过朕的性命,死罪可免,但是要到宫里去为废帝的魂魄超度一年,这样也算给了人一个交代,你可愿意?”
去宫里超度一年?她又不是和尚,为什么要去超度?季曼不解,旁边的宁钰轩却是变了脸色:“皇上大可以找人直接替了桑榆的罪,又何必来这一出?”
“她已经隐姓埋名过了这么久,你难道还忍心让她继续苟且偷生,不能活得光明正大?”赵辙挑眉看着宁钰轩。
宁钰轩捏紧了拳头,赵辙此人心怀不轨,他早该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