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石重贵到冯氏的住处问安。石重贵进来的时候冯氏正在化妆,石重贵说:“婶婶辛苦,侄儿特来问安。”冯氏急忙站起来施礼说:“陛下言重了,妾哪里担当得起。”二人闲聊了几句,石重贵以语言挑逗,冯氏佯作不知欲擒故纵。石重贵叹了口气,冯氏问他为了什么事忧心,石重贵黯然说起妻子早亡,如今没有皇后的话。冯氏抿嘴笑着说:“四海之大都是陛下的,怎么能说找不着人来做皇后呢?”石重贵说:“不是找不到人来做皇后,只是找不到类似婶婶这样的人罢了。”冯氏故意把头歪在一边说:“贱妾有什么好的,陛下又在说胡话了。”石重贵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将冯氏抱在怀里说:“重贵早就糊涂了,想与婶婶做一对鸳鸯,你愿意么?“冯氏急忙挣扎说:“陛下不要这样!”石重贵哪里听她的,拥到了床边给冯氏宽衣解带,冯氏半推半就与石重贵成了一夜鱼水欢。
二人在幽室内欢恋数夜,朝中大臣都知道了这件事。石重贵也不再避嫌疑,干脆就册封冯氏为皇后。冯道领着大臣们都前来祝贺,石重贵说:“皇太后有命,你们不必来庆贺。”冯道等大臣才回去了。石重贵拉着冯氏的手回到宫里,张灯结彩歌舞吹弹喧闹成一片。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冯氏亲自起来歌舞,彩袖飘飘,宛转动人好像是仙子下凡。石重贵情不自禁,忽然想起自己正在守丧期间,心情十分复杂,就端起酒杯祭奠石敬瑭,边祭奠边说:“皇太后有命,先帝不必来庆贺!”左右都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下头掩住嘴。石重贵回过味自己也觉得失笑,不禁大笑跌倒,又对左右说:“我今天又做新女婿了!”冯氏听到这句话也嫣然一笑,左右都哄堂大笑。太后虽然十分气愤,但不敢说什么。冯氏正位中宫以后,屡屡干预政事,她的兄弟冯玉擢升为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也参与议政事。
石重贵每天与冯皇后不分昼夜地纵乐,冯氏得专内宠后,其他的宫内女官只要讨好冯氏大都封为郡夫人。还用男子李彦弼为皇后都押衙,可以说是历史上仅有的没有阉割的太监。冯玉本来没读过几本书,升为端明殿学士后便找了几个捉刀人替他写文章,敷衍一天算一天。不久冯玉又升任为枢密使。
石重贵信任景延广,向契丹称孙不称臣,耶律德光早有怒意。契丹回图使乔荣来晋国通商,在大梁买了房子。这个乔荣原本是降了契丹国的汉人,景延广喜欢惹是生非,劝石重贵将乔荣拘系在狱中。石重贵一向对景延广唯言是从。景延广不仅把乔荣逮进了大狱,而且把他的货物全部据为己有,还把境内所有契丹国的商人抓起来杀了,财货没收后充公。晋国的大臣恐怕激怒契丹,就纷纷劝谏石重贵。石重贵难违众议,便释放乔荣出狱,厚礼遣送他回去。
景延广圆睁二目厉声说:“回去对耶律德光说,不要再轻侮中原!我们中原如今兵强马壮,他如果敢来我们有十万柄横磨刀剑等着他!”乔荣正愁所有的货财被景延广掠夺不好回去交待,听到景延广的话就乘机说:“您这么多话我也记不住,难免会忘了,还是请写在纸上。”景延广就令属吏照他说的话作了笔录交给乔荣。
耶律德光看了景延广的信特别愤怒,立即集兵五万南下中原。这时的晋国连年水旱飞蝗,国中颗粒无收,百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朝廷却四处派使者搜刮民脂民膏。契丹兵的前锋势不可挡,景延广以军事为儿戏一再延误军情,最后石重贵亲自出征才击退了契丹兵。
契丹兵先后两次入侵都被石重贵击溃,自以为没有了后顾之忧,越发地耽恋酒色。四方贡献的珍奇全部收入内宫,广选嫔御以供玩乐,役使工匠建造了许多华美的宫室,宫中建筑织锦楼的四壁用几百个织工花了好几年时间制成的地毯装饰起来。他召入优伶日夜歌舞吹弹,而且出手极为大方,赏赐优伶的财物不可计算。因为各道送来的贡赋都折算成了银两,石重贵命他们换成金子,还对侍臣得意地说:“金子质轻价昂,携带着很方便。”
大臣桑维翰进谏说:“强邻就在旁边,我们不能苟且偷安,以前陛下亲自御寇,遇到有战士受了重伤,所赏赐的不过是几段锦,现在那些优人一谈一笑动辄赏赐万缗束帛,并赐给他们锦袍银带,战士们难道不会寒心松懈么?遇到大事谁还肯为陛下效力?”石重贵根本听不进去。
耶律德光不甘心失败,仍旧连年出兵入侵。晋朝所用的都是贪权误国的无能之辈,石重贵在后宫与冯氏寻欢作乐,骨头都酥了,早丧失了当年的仅有的一点英雄气概,好像一只蛀虫将自己的政权从里面蛀空了。晋朝的土地接连都被契丹兵夺去,一州接一州的将士都投降了契丹。耶律德光的军队已经深入,而领兵的大将杜重威的奏报还没有到达朝廷。晋朝唯一的肱骨良臣桑维翰早已被罢免,他见到事情紧急便叩内阁求见石重贵,想请石重贵车驾亲征,以稳固前方将士的信心。石重贵正在后苑里与姬妾调侃,从早上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见到一面。桑维翰独自叹气说:“国家阽危成这样,草泽里的人都空着急见不到一面,事情结果可想而知了。”不久杜重威率诸军也降了契丹。
很快契丹兵攻入都城,后宫起火乱成一团。石重贵提剑驱后妃一同自焚,被亲军将薛超拦住。不久耶律德光送来信,语气比较和平,石重贵才打消了死的念头,命人起草降表。契丹兵入宫胁迫,石重贵与宫中后妃迁到开封,这些人抱头哭成一片。石重贵的姑母乌氏公主用金帛赂守卒,才见到了石重贵与太后,相持着大恸,诀别后以白绫自缢死。后来石重贵的宫眷尽关入封禅寺,正值连日雨雪,石重贵与冯氏冻饿不堪。李太后派人对寺僧哀求:“我以前曾给过你们数万金,现在不可怜一点衣食么?”不料寺僧说契丹兵的心意难以揣测不敢给他们吃穿。
耶律德光废石重贵为负义侯。后晋自从石敬瑭建立传到石重贵就亡国了,前后两个皇帝,一共十一年时间。石重贵被徙往渤海扶余城的黄龙府。石重贵与皇太后李氏、皇太妃安氏、皇后冯氏、皇弟石重睿、皇子延煦、延宝一起北行,随行的有宫嫔五十人、内官三十人、东西班五十人、医官一人、控鹤官四人、御厨七人、茶酒三人、仪鸾司三人、军健二十人。契丹主耶律德光遣三百骑兵护送,所经过的州郡,以前晋朝的官吏前来迎奉都被契丹兵阻绝,连食物也送不到手里。路上风餐露宿,触目都是凄凉。石重贵一行缺少吃穿,只靠宫女与从官采摘野菜野果充饥。就这样走了一千多里,渡过辽水来到黄龙府。
到了黄龙府不久,契丹国母召石重贵一行前往在黄龙府西北千余里的怀密州,他们只得再日夜兼程赶路,石重贵不胜其苦,皇后冯氏暗中令内官找毒药想与石重贵一起自杀,不过又没有死的勇气。又走了二百里,契丹国内发生政变,石重贵便被安置在辽阳城。有个叫绰诺锡里的人是契丹永康王的妻兄,得知石重贵的小女儿长得很美,就向石重贵求取。石重贵推辞说小公主年纪太幼,绰诺锡里就掳掠走了石重贵身边善于歌舞的几个姬妾,过了没几天,永康王派人强行将石重贵的小女儿掠走给了绰诺锡里。不久契丹舒噜王子遣数骑到石重贵那里抢取宠姬赵氏、聂氏而去,石重贵不胜悲愤。
五代十国的政权像走马灯一样更换,只要兵强马壮的就能够当皇帝,在这样的乱世里许多割据一方的土皇帝并不是没有才能,但自从唐朝末年的藩镇之弊始终困扰着政权结构的稳定。石重贵与其叔母冯氏的不伦关系成为最被人诟病的污点,但他的好色不是后晋灭亡的主要因素,主要因素是政权结构缺陷的无法克服。何况石重贵才能平平,他的灭亡只是迟早的事。北汉乾佑三年(950年)八月,有汉人从塞北南来,说石重贵与冯后以及他的几个儿子都还在建州,其余跟随石重贵到了契丹地的随从职官役使等大多逃亡了。当初给石重贵写降表的那个范质撰写了《晋朝陷蕃记》,里面记述了出帝石重贵后来住在建州,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才去世,算起来已经是宋太祖乾德二年(964年)了,冯氏的下落如何史书没有记载。
五代十国·南汉 后主刘鋹
帝王档案
刘鋹:958年-971年在位,初名刘继兴,刘晟长子,性格暴虐。刘晟病死后即位,在位14年,任用奸佞,崇信宦官,昏愦无能,荒淫无度,赋税繁重,民不聊生。国亡被废,后病死,终年38岁,死后葬于今广东省曲江越王山。宋太祖追封他为恩赦侯。
嗜阉暴君乱政亡国之谜
五代十国时,南汉国王刘晟吃丹药丧命。其子刘铱嗣位,刘铱即位之后,易名为刘鋹。
执政后刘鋹性情昏懦,以卢琼仙、黄琼芝为侍中,参与政事。他非常信任宦官龚澄枢,国家大事皆由龚澄枢指示可否。最令人不解的是:凡群臣有才能的,或者读书的士子中了进士、状元,皆要先阉割了,然后进用。即便是和尚道士,刘鋹想与其谈禅论道,也要先阉割了再说。在刘鋹认为,百官们有家有室,有妻儿老小,肯定不能对皇上尽忠。有些趋炎附势的人,居然自己割了阳具,以求进用。于是南汉几乎成为阉人之国。时人称未受阉割之刑的人为门外人,而称已阉割者为门内人。
刘鋹重用宦官,事事都唯内宫之言是从。其时有个宦官陈延寿,原是个无赖之徒,后来因奸淫妇女被下了蚕室,便进宫内充当一名内侍。因他性情灵巧,善于趋承,慢慢获得了刘鋹的信任。陈延寿想邀取刘鋹的宠幸,便将女巫樊胡子举荐进宫内。樊胡子以送神请仙、画符咒水来骗钱谋生,她自称奉了玉皇大帝的使命,特来辅佐刘鋹削平四海统一天下。刘鋹半信半疑,樊胡子头戴远游冠,身穿紫霞裾,腰束锦裙,足登朱红履,打扮得不僧不俗,不男不女。接着做出玉皇大帝附身的样子,胡言乱语说刘鋹本是玉皇大帝的太子下凡,来扫平诸国,统一天下;且命樊胡子、卢琼仙、龚澄枢、陈延寿等降临人世,辅佐太子皇帝,这四个人皆是天上神圣,偶然不慎犯了什么过失,太子皇帝也不得加以惩治。刘鋹忙俯伏在地,诚惶诚恐地不住磕头。从此宫中都称刘鋹为太子皇帝。
刘鋹也自以为是玉皇大帝的太子降凡,因此有恃无恐,愈加暴虐起来。他制定了烧、煮、剥、剔、剑树、刀山等各种残酷的刑罚。臣民稍有过错,就用毒刑处治,因此搞得人人惊惧,甚至熟人在路上相遇,只能相互使眼色,而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在后苑内养了许多虎豹之类的猛兽,将罪犯的衣服剥去,驱入苑中,让他赤身与虎、豹、犀、象角斗。刘鋹领了后宫侍妾在楼上观看,每听到惨叫的声音,他就拍手大笑,以此为乐。
内侍监李托有两个养女,都生得如花如玉,选入宫中,长者封为贵妃,次者封为才人,刘鋹极为宠爱。他每夜与李氏姊妹饮酒歌舞,酒后以观看罪犯被猛兽撕咬为乐。刘鋹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将平日讨厌的大臣捉来,或是烧煮,或是剥剔,或上剑树,或上刀山。那些文武大臣整日栗栗危惧,见了刘鋹,好似见了阎王一般。
刘鋹经常微服出外,有时带一二个内侍,有时独自一人至街市中乱闯。酒店、饭馆、花街柳巷,无处不到。倘若倒霉的百姓遇见了他,偶有一二句言语不谨慎,触犯了忌讳,或是得罪了他,顿时便命卫士捉进宫去,剥皮剔肠,斗虎抵象,活活地送了性命。当时南汉的百姓,偶然见到陌生人,便怀疑是皇帝来了,一齐张口结舌,连话也不敢多讲。
有个名叫素馨的宫女,天姿国色,她常穿着白夹衫,带素馨花,云髻高盘,满插花朵,远远望去好似神仙。刘鋹对她十分嬖爱,特地为了素馨造起一座芳园林。园内种植名花,到春天百花盛开,便命素馨率领众宫女做斗花之会。每逢开花之期,刘鋹在天明时亲自开了园门,放宫女们入内采择花枝。待采择齐备,立即关闭园门,齐往殿中各以花枝角胜负。斗花胜的,当夜蒙御驾临幸;斗花败了的,罚金钱置备盛筵为胜者贺功。芳林园中除了众花之外,又栽了许多荔枝树,荔枝熟时,如同贯珠,颜色鲜红,灿若云霞。刘鋹在花下大张筵宴,美其名曰“红云宴”。
刘鋹性情虽然暴虐,但他的手很巧,常用珍珠结为鞍勒,做戏龙的形状,精巧异常。他命人入海采珍珠,多至三千人。在宫里无事时,便以鱼脑骨做托子,镂椰子为壶,雕刻精工,细入毫芒,虽有名的雕刻工匠见了刘鋹所制器物,都诧为世所罕有。刘鋹以珍珠装饰宫殿,一代之尊,极尽奢侈,并在合浦置媚川都,置兵八千专以采珠为事。珠民采珠时,将石头系在珠民的脚上,深入海里七百尺,珠民溺死者无数。
南汉地狭力贫,刘鋹这样奢侈无度,不久府藏已空虚。刘鋹便增加赋税,凡邑民进城的,每人须输纳一钱。琼州地方,斗米税至四五钱。每年的收入,都做了筑造离宫别馆及奇巧玩物的花费。宦官陈延寿制作诸般淫巧,日费数万金。陈延寿劝刘鋹除去诸王以免后患,于是刘氏宗族被屠戮殆尽。旧臣宿将非诛即逃。以致朝廷上官员一空,只剩下了李托、龚澄枢、陈延寿和一班太监。所以宋朝的军队前来讨伐,刘鋹也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