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吴子》与体育竞技
体育比赛是两军对垒,互争胜负,其激烈程度很像是一场战斗,因此,《吴子》的某些战略策略思想都可直接应用。比如:从战略思想上来说,“先戒为宝”的战略思想,就要求我们要充分做好应战的的准备,不仅要做好物质上、人力上准备,还要做好精神上的准备,有了准备,胜利才有把握。其次,在队员训练上,要“教戒为先,”不但教给技术,还要进行思想教育,培养良好的心理素质和为国争光的集体荣誉感。同时,要从严要求,加强组织纪律性,训练要严格,培养能吃苦而劳的精神;要赏罚严明,对表现突出者给予表扬和奖励,加强队员竞争意识和进取精神。其三,在比赛中要审敌虚实而趋其危,摸透对方的情况,灵活地采取不同策略,从而战胜对方。其四,一支队伍的好坏,关键在于教练的水平。因此,应该慎重选拔教练,把那些有事业心、德才兼备的人提拔到教练岗位,信任他们,使他们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就会培养出一支能征善战、胜不骄,败不馁的队伍。没有好的教练是绝对不行的。我国女排的节节胜利,震惊了世界,就证明了这一点。
图国第一
吴起儒服以兵机见魏文侯①。
文侯曰:“寡人不好军旅之事。”
起曰:“臣以见占隐,以往察来,主君何言与心违?今君四时使斩离皮革,掩以朱漆,画以丹青②,烁③。以犀象。冬日衣之则不温,夏日衣之则不凉。为长戟④二丈⑤四尺,短戟一丈二尺。单车奄户,缦轮笼毂⑥,观之于目则不丽,乘之以田⑦则不轻,不识主君安用此也?若以备进战退守,而不求能用者,譬犹伏鸡之搏狸、乳犬之犯虎,虽有斗心,随之死矣。昔承桑氏⑧之君,修德废武,以灭其国。有扈氏⑨之君,恃众好勇,以丧其社稷⑩;明主鉴兹,必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故当敌而不进,无遮于义矣;僵尸而哀之,无逮于仁矣。”
于是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觞,醮吴起于庙,立为大将,守西河。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余则钧解。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
吴子曰:“昔之图国家者,必先教百姓而亲万民。有四不和: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陈;不和于陈,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是以有道之主,将用其民,先和而造大事。不敢信其私谋,必告以祖庙,启于元龟,参之天时,吉乃后举。民知君之爱其命,借其死,若此之至,而与之临难,则士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矣。”
吴子曰:“夫道者,所以反本复始。义者,所以行事立功。谋者,所以违害就利。要者,所以保业守成。若行不合道,举不合义,而处大居贵,患必及之。是以圣人绥之以道,理之以义,动之以礼,抚之以仁。此四德者,修之则兴,废之则衰。故成汤讨桀而夏民喜悦,周武伐纣而殷人不非。举顺天人,故能然矣。”
吴子曰:“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耻,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然战胜易,守胜难。故曰,天下战国,五胜者祸,四胜者弊,三胜者霸,二胜者王,一胜者帝。是以数胜得天下者稀,以亡者众。”
吴子曰:“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其名又有五:一曰义兵,二曰强兵,三曰刚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乱曰义,侍众以伐曰强,因怒兴师曰刚,弃礼贪利曰暴,国乱人疲、举事动众曰逆。三者之数,各有其道,义必以礼服,强必以谦服,刚必以辞服,暴必以诈服,逆必以权服。”
武侯问曰:“愿闻治兵、料人、固国之道。”
起对曰:“古之明王,必谨君臣之礼,饰上下之仪,安集吏民,顺俗而教,简募良材,以备不虞。昔齐桓募士五万,以霸诸侯。晋文召为前行四万,以获其志。秦缪置陷阵三万,以服邻敌。故强国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胆勇气力者,聚为一卒。乐以进战效力,以显其忠勇者,聚为一卒。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聚力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聚为一卒。弃城去守、欲除其丑者,聚为一卒。此五者,军之练锐也。有此三千人,内出可以决围,外人可以屠城矣。”
武侯问曰:“愿闻陈必定、守必固、战必胜之道。”
起对曰:“立见且可,岂直闻乎!君能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处下,则陈已定矣。民安其田宅,亲其有司,则守已固矣。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邻国,则战已胜矣。”
武侯尝谋事,群臣莫能及,罢朝而有喜色。起进曰:“昔楚庄王尝谋事,群臣莫能及,退朝而有忧色。申公问曰:‘君有忧色,何也?曰:‘寡人闻之,世不绝圣,国不乏贤,能得其师者王,能得其友者霸。今寡人不才,而群臣莫及者,楚国其殆矣。’此楚庄王之所忧,而君说之,臣窃惧矣。”于是武侯有惭色。
【注释】
①魏文候:姓姬,名斯。战国初期魏国的国君,公元前445-前396年在位,是当时新兴地主阶级的代表,曾任用李悍为相,吴起、乐羊为将,西门豹为邺令,并积极推行政治改革,使魏国成为当时的强国,称霸诸侯。
②丹青:丹,丹沙,即朱砂,用作红色颜料;青,青色颜料。丹青,指各种各样颜色的图案。
③烁(shuò朔):同铄,熔化,引申为用火烙的意思。
④戟(jǐ几):是一种把戈和矛的特长结合起来的兵器,其杀伤力比戈、矛强,既能直刺,又能横击和钩砍,在当时是一种比较先进的武器。
⑤丈:先秦时一丈相当于现在的六尺左右。
⑥缦(màn慢):没有花纹的丝织品。引申为不加文饰的意思。缦轮:不加文饰的车子。毂(gū古):车轮中心安放车轴的圆木。笼毂:在车毂上包上铁皮。
⑦田:同“畋(tiá田)”,打猎的意思。
⑧承桑氏:传说中神农氏时的氏族部落名称。
⑨有扈(hù户)氏:传说中夏禹时的氏族部落名称。
⑩社:土地神。稷(jì记):五谷神。社稷,是古时国君所祭的上地神和五谷神。古时也作为政权和国家的代称。
义:公正、合理而应当做的事情。不同阶级有不同的标准。在此指符合封建社会道德的行为。
仁:仁爱,爱人,儒家的一种道德规范。
醮(jiāo):古代常用的一种隆重的敬酒仪式。
西河:地名,泛指黄河以西,约相当陕西东部地区。
百姓:本是百官族姓的意思,这里指百官,官吏。
陈(zhèn阵):通“阵”。
道:本义是道理,这里引申为事物发展的规律。
圣人:品德最高尚、智慧最高超的人,在这里指英明的国君。
礼:礼教。指当时应遵循的行为道德规范。
成汤:即商汤,商朝的开国君主。
桀(jié杰):夏桀,夏朝的末代君主。
周武:周武王,周朝的开国君主。
纣(zhòu宙):商纣王,又称殷纣王,是殷朝的末代君主。
殷:殷朝,商朝的后期,由盘庚起称殷。
料人:即料民,春秋战国时,清查登记户口叫料民。
齐桓:齐桓公,姓姜,名小白。齐国的国君,公元前685一前642在位。是春秋五霸之一。
晋文:晋文公,姓姬,名重耳。晋国国君,公元前636-前628年在位。是春秋五霸之一。
秦缪(mù目):秦穆公,姓赢,名任好。秦国的国君,公元前659一前621年在位。也是春秋五霸之一。
卒:古代军队的编制单位,据《周礼·地官·小司徒》,周制一百人为一卒。
楚庄王:姓芈(mǐ米),名旅。楚国国君,公元前的613-前591年在位。是春秋五霸之一。
申公:姓屈,名巫,一名巫臣。封申公,是楚国中这个地方的大夫。
【译文】
吴起穿着儒生的服装,以用兵的谋略去进见魏文侯。
文侯说:“我不喜爱治兵打仗的事情。”
吴起说:“我根据外现的和推测隐藏的,根据过去考察未来,主君怎么说的和想的不一致呢?现在您一年到头让人宰杀兽畜,剥皮治革,涂上红漆,绘上色彩,烙上犀牛和大象的图案。这种东西冬天穿上它既不温暖,夏天穿上它也不凉快;您让人制作二丈四尺的长戟和一丈二尺的短戟。用皮革包镶的车子车门紧闭,不加文饰的车子而且还在车毂上包上铁皮。这车子看起来既不漂亮,坐着去打猎又不大轻便。我不知道您把这些用在哪里?如果是用它来准备进攻和防守的,却不寻找善于使用它的人,这就好比孵小鸡的母鸡去跟野猫搏斗,喂奶的母狗去冒犯老虎,虽然有拼斗的决心,但立刻就会死亡了。从前,承桑氏的君主,只知修明政治却废弛战备,因而使他的国家灭亡。有扈氏的国君,依靠人多势众而退勇,也因此丢掉了政权。贤明的君主当以此为前车之鉴,必然对内修明政治,对外加强战备。所以,当敌人来犯而不进行抵抗,就没有抓住义的要领;看见被敌军杀死的尸体而哀伤,也就没有资格谈沦仁义的问题了。”
于是,魏文侯亲自布置宴席,他的夫人捧着酒杯敬酒,在宗庙为吴起举行拜将仪式,任命吴起为大将军,让他驻守西河。此后,吴起跟诸侯进行了大大小小七十六次战争,取得完全胜利的有六十四次,其余的几次不分胜负。魏国向四面开辟疆土,扩充土地上千里,这些都是吴起的功劳。
吴起说:“从前想要把国家冶理富强的,必然要首先教诲百官和亲近百姓。有四种不和睦的情况:国家内部不和,不可以对外出兵;军队内部不和,不可以布陈;战阵内不和。不可以作战;战斗中不协调,就不可能取胜。因此,贤明的君主,将要使用他的人民的时候,首先要致力于和谐,而后才能兴师动众。同时,他不敢轻信自己的谋划,必定向祖庙祭告,用龟甲占用,参考天时的变化,如果吉利,然后才行动。百姓懂得国君爱惜他们的生命,怜惜他们的牺牲,每样工作做得这样的周到,而又看到国君亲临战场跟他们一起打仗,那么,他们就会把战死沙场看作是光荣的,把退却偷生看作是耻辱的了。”
吴起说:“所谓‘道’,是用来探求事物变化规律的。所谓‘义’,是用来创功立业的。所谓‘谋’,是用来避开祸害而获得利益的。所谓‘要’,是用来保护基业,巩固成果的。如果行为不符合‘道’,举动不符合‘义’,却又掌握大权,位居高位,那么祸患必然会轮到他。因此,圣人用‘道’来安定天下,用‘义’来治理国家,用‘礼’来发动民众,用‘仁’来抚慰百姓。这四方面的品德,能实行的就兴盛,废驰的就会衰落。所以,商汤讨伐夏桀,夏朝的老百姓却非常高兴;周武王讨伐殷纣王而商朝的百姓却不加反对。这是因为他们的行动顺从天理,合乎人心,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发生。”
吴起说:“凡是治理国家、治理军队必须要用‘礼’来教育,用‘义’来激励,使他们懂得耻辱。人民有了耻辱感,力量强的大候时就可以进攻,力量弱小时候就能够防守了。由此可见,要战胜敌人比较容易,可是,要保证胜利成果却比较艰难。所以说:天下进攻的国家,五胜于敌的就招来灾祸,四胜于敌的致使国力疲惫,三胜于敌的在诸侯中称霸,两胜于敌的就称了王,一胜于敌的就做了皇帝。因此,由于屡次战胜而得天下的人是极少的,失天下的倒是很多。”
吴起说:“凡是引起战争的原因不外有五种:一是争名位,二是争利益,三是积仇太深,四是发生内乱,五是由于发生饥荒。在起兵的含义上,也有五种:一称义兵,二称强兵,三称刚兵,四称暴兵,五称逆兵。凡是制止暴乱或拯救危亡的就称为义兵;凡是依靠人多势众攻打别国的,就称为强兵;凡因愤怒而大动干戈的,就称为刚兵;抛弃礼义,贪图私利的,就称为暴兵;国内混乱,民众疲惫而硬要兴师动众的,就称为逆兵。对于以上五种军队,各有各的对付的办法。如果是义兵,必须用礼来治服它;如果是强兵必须用谦让来降服它:如果是刚兵,必须用言辞来说服它;如果是暴兵,必须用欺诈来制服它;如果是逆兵,必须要用权术来慑服它。”
魏武侯问道:“我希望听你讲一讲如何治理军队,如何估量人才,如何巩固国家的道理。”
吴起回答说;“古代贤明的君主,必定谨守君臣之间的礼节,讲究尊卑贵贱的礼仪,安置官吏,聚集民众,并顺应风俗习惯对他们来进行教育。同时,选拔招募优秀人才,以防不测事情的发生。从前,齐桓公曾征召五万名士卒,因而在诸侯中称为霸主;晋文公招募四万人作为先锋部队,因而实现了他的志愿;秦穆公建立了一支三万人的冲锋陷阵的部队,从而使邻国降服。所以强国的君主,一定要善于审度他的百姓。老百姓中有胆识、勇敢,而且有气力的人,把他们编为一卒;有乐于冲锋陷阵、拼命战斗,以显示忠勇的,把他们编为一卒;有善于爬高,善于跳跃,轻捷善跑的,把他们编为一卒;那些曾因过失丢掉官职,而又想为国家建立功业的,把他们编为一卒;那些丢失了防守的城池,成为败将而想洗雪耻辱的,把他们编为一卒。这五卒士兵,是从全军中选拔出的精锐之师,有了这样三千人,从内就可以冲破敌人的重围,从外就可以攻破敌军的城池。”
魏武侯问道:“我希望听你讲一讲布阵一定安稳、防守一定牢固、进攻一定胜利的道理。”
吴起回答说:“让你立刻见到都可以,岂只是听一听呢?您如果能让贤能的人居于高位,愚笨的人居于低位,布阵就会安稳了。您能使百姓安居乐业,能够敬重他们的长官,守卫就牢固了。百姓都拥护自己的国君而反对邻国,那么进攻定能取胜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