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我要讲的是新兴古典宏观经济学派所构建的几类模型的分类。该学派思想中的两个公理是理性预期假定,以及价格和工资(至少是公司在做解雇或聘用决策时使用的影子工资)完全弹性的假定。凯恩斯理论拥护者与新兴古典主义拥护者的区别在于:凯恩斯理论拥护者虽然拒绝理性预期假定,却接受价格和工资完全弹性的假定。新凯恩斯主义者与新兴古典主义者的不同之处在于:虽然新凯恩斯主义者拒绝了价格和工资完全弹性的假定,但是大部分新凯恩斯主义者都接受理性预期假定。在分析凯恩斯理论和新凯恩斯理论都无法解释的原始案例时,新兴古典理论填补了该案例中一个重要的逻辑空白。在这个过程中,新兴古典主义者确实得出了一些对于宏观经济学的整体理解很重要的发现(尽管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并不想总是详述这个特例情况)。
新兴古典经济学开始正式进入大众视野是由于罗伯特·卢卡斯的两篇论文:一篇论文发表于1972年,该文章以“孤岛寓言”构造了一个高度抽象的理性预期模型;另一篇是在1973年发表的关于相同主题的一个切合实际的模型,且该模型适用于计量经济学分析。紧跟其脚步的是托马斯·萨金特在1973发表的一篇论文,该文 章在一个跨时期的视角下说明了被预期到的货币政策是中立的。萨金特在1976年的阐述中似乎也对此有所提及。罗伯特·巴罗发表于1980年的一篇论文开始将真实冲击(特别是来自政府支出的冲击)融入标准的新兴古典模型中,尽管该论文远离了新兴古典范式而走向了“实际经济周期”(real business cycle)的(第一代)新古典理论。该论文的理性预期部分当然是受到了约翰·穆斯于1961年撰写的那篇开创性论文的启发,也许还进一步受到了保罗·萨缪尔森1965年分析“预期”价格的启示。
新兴古典学派所做贡献的本质和重要性只能在新兴古典学派出现以前的背景下进行判定。与一些印象正好相反,新兴古典学派并没有因为货币政策在刺激就业上的疑似无效性或者菲利普斯曲线的失效而变得名声大震。一些已有的模型已经确立了一个点,在该点处,新的反周期货币政策不会把稳态水平提高到失业率将趋向的那个值(在我们的理论中即是指自然失业率),而且在该点处,一个可以导致稳定的更高通货膨胀率的政策对就业最多只会有一个瞬时效应,因为该政策会提高在菲利普斯曲线背后的对通胀的预期。
出现于20世纪60年代后半期的早期“微观基础”(microfoundations)文献(将预期引入到工资-价格-就业的动态系统研究中的第一代宏微观模型),也分析了私人部门的名义冲击和货币政策变化的影响。根据卡根和纳洛夫,我们使用适应性预期假设,将其应用于被预测变量的数值水平或可能性比率(穆斯已经表明,在某些随机过程下理性预期实际上是适应性的—适应性是最优的,所以假定适应性预期的习惯已经被强化了)。考虑在货币供给或货币需求水平上出现了一个通货紧缩方向上的永久冲击,但经济主体在开始的时候并不确定这个冲击是持久的。如果对名义工资一般水平的预期是适应性的,我们就认为货币工资水平的调整过程将是漫长的,同时人们将学会不再认为总体工资水平会恢复到昔日的平均水平。只要对货币工资一般水平的预期超过了实际水平(等价地,只要实际工资通货膨胀率的数值小于预期的工资通货膨胀率),就业N就会持续低于自然就业水平N。在半对数线性形式下,w是工资水平的对数形式,we是预期工资水平的对数形式,我们会得到
w-we=b(N-N)<0,b>0
we=hw(﹣1)+(1-h)we(﹣1)
我们认为这个模型有助于解释漫长的(但逐渐消失的)衰退和繁荣现象。1
当我们想到货币政策时,通常想到的是关于反通货膨胀的政策,而不是稳定政策,在这个理论中如果信誉出了问题,反通货膨胀政策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不稳定的。如果被问及货币政策稳定经济的能力,我想我们可以回答,很显然,为了应对周期结束时的失业率和其他相关指标,政府会相应制定一些政策决定,这些政策决定会使得即将宣布的货币供给增加m%(并且为了简单起见,将此货币供给增加解读为是永久性的),我们的观点暗示了,倘若我们使用的是一个齐次的(homogeneous)货币模型(正如梅茨勒、帕廷金和萨缪尔森解释的那样),那么该政策决定对均衡就业水平和均衡失业水平的影响就都是中性的,因为实际的和预期的工资和价格将等比例地猛增以中和它。但我们并不知道一个预期的政策是中性的,例如这样的一个政策(正如凯恩斯提出的那样),一个使得参与者的w e达到固定目标的政策,我们并不知道其是不是中性的。在新兴古典主义努力取得或者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以前,新兴古典主义以其对理性预期案例的引人注目的分析来使我们赞叹不已。
虽然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上面的分析是没有错的,但是新兴古典学派从理性预期的变形中又发现了另一层真理。首先,如果公众不确定冲击的持久性,那么“假设有时扰动其实只是暂时的”就是合理的。因此,在冲击会于某些时期消失(则该冲击证明自身是暂时的)的情形中,由于该证据会持续积累直至其消失为止,该证据的权重也会变得越来越大,经济将出乎意料地调整其在持久方向上的预期。当预期的工资水平低于这一时期冲击前水平,即使在N处的“劳动的需求价格”(w d)随后回到了冲击前水平,该时期设定的实际工资水平也将相应地被拉低至低于其冲击前水平。这是一种可能的结果,只要工资设定函数f使得企业的工资是一个关于一般工资水平预期的增函数(只有在企业不可反悔地决定了自己的工资之后,它们才能看到该一般水平),从而使w=f(w d,we)<w d因此这一时期的就业将被提升至高于其冲击前水平,企业的劳动力需求可以被视为一个函数g,该函数是关于其对一般工资水平预测的减函数N=g(wd,we;N^)>N^
这就表明在冲击发生后,没有出现关于长期低迷的“系统性”趋势;在每一个时期衰退都有可能持续(衰退力度更小),衰退也有可能被繁荣取代(随着后一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越来越高,其产生的威胁程度也在相应增加)。
如果模型是线性的,就业的预期值EN就正好等于自然就业水平,理性预期变形就有了进一步的含义。这是通过对附加预期的菲利普斯关系式两侧取数学期望得到的,并且我们注意到在理性预期下,公司预期的工资水平等于它们将会设定的工资水平的期望值b(EN-N)=Ew-w e=0
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系统的趋势显示出就业会背离自然就业率。从未有过可预测的衰退或繁荣,因为可以通过调整工资和价格来消除它,正如在(第一代)新古典理论中通过价格变动以消除可预期的纯利润那样。
之前的学者已经非常有力地且一般性地阐述过了新兴古典学派所做出的贡献,以上梗概当然只是关于新兴古典学派所做贡献的粗略陈述。但我相信它很好地捕捉到了其贡献的本质精髓,所以它可以作为讨论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