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断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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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断魂剑

风云暗换,密密麻麻的雨线从天掉到地上。

夏天的雨,来得奇,来得急,来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天空中如墨的乌云像脱线的风筝飘飘荡荡,屏障的峰峦如坐雾中,绿满红肥,雨水和了清溪跳着节奏鲜明的舞步。雨声环谷,幽谷之内,一股泥香。百花催泪,让人见之生惜。

一道闪电骤然而来,照亮了月魂山庄的大厅,于是雷声隆隆,将雨催得更急。风呼啸而过,百花欲折,迎风摇曳,雨如连珠,直直的打在每一片叶子和花上。

一些雨随了狂风钻入了月魂山庄的大厅,几个仆夫忙去关上大厅的大门。几个婢女点亮了厅中的红烛,于是室内由昏暗变得通明。

厅上坐着夏陵秋,厅下两排共有八椅八人。分别是左手的铁飞熊,青白衣老道,紫衣少女,右手公孙九娘,中年袈裟和尚、黑衣妇人、黑衣捕头。

夏陵秋细声道:“各位远道而来,不但没有受到敝庄的好好招待,倒遭到了冤枉,实在是对不住。现在真相大白,就请大家在敝庄住上数日,让我给大家赔罪。”

那紫衣少女“哼哼”两声,道:“款待是不用了,我倒要他向我们赔不是。”说着伸出那纤葱般的玉指指着铁飞熊。

夏陵秋又道:“此事也不能怪罪于铁大侠,他是出于朋友之义才得罪各位的。”

紫衣少女冷笑道:“他差一点就杀了我啦,这样不辨是非,真是有辱侠者之名。”

夏陵秋苦笑道:“这……”

却见铁飞熊已走近紫衣少女跟前,笑道:“你真的要我赔不是?”

紫衣少女娇哼一声偏过头去,一眼也不瞧他。

铁飞熊却和哈笑道:“我铁飞熊善目没赔过,赔罪这还是第一次。”笑着又向紫衣少女道:“我因一时莽撞,得罪于姑娘,还望姑娘原谅。”

紫衣少女却又笑道:“啊呀……铁前辈的赔礼我可受不起……”

那中年袈裟和尚笑道:“我佛慈悲,女檀越还是受了铁大侠的礼吧,也算是善事一件,必定后福无量。”

夏陵秋笑道:“天音大师说得对,铁老前辈德高望重,赔礼可算首次,你还是受了这礼吧。”

紫衣少女只是笑,未曾答话。

铁飞熊亦笑道:“姑娘若不受礼,我也没有办法。”

紫衣少女道:“不是没有办法,只怕你不愿意。”

“哦,”铁飞熊摸了摸手中的酒葫芦,“既然姑娘有高见,就请姑娘想个法子。”

紫衣少女想了半晌,道:“我要你断去你左手小指,不知可否?”

铁飞熊坦然地笑了笑,道:“可以!”

紫衣少女淡淡道:“好!”便将一把匕首抛了过来。

匕首十分精致漂亮,镶金刻玉,十分玲珑,匕身不及一寸。

铁飞熊已抽开匕首,只见一阵寒光盈室,众人身子不禁微微一动。这是虽是一把匕首,却可以抵过天下无数把好剑。

手起刀落,已切在了指上,不过却不是铁飞熊的手指,而是管宁的。

刀已夹在手中,这虽是匕首,此时真的可以以“刀”呼之了。

中食指已紧紧的夹住了匕首,这匕首再也不能切下去。众人惊道:“凌幻一指!”

只听管宁笑道:“切我的吧!”

说着左手微微一动从铁飞熊手中夺去了匕首。厅内之人莫不吃惊,更吃惊的是铁飞熊,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一个江湖无名的年轻人为何要代他受罪?

光影一道,匕首已被打落在地。

古丝婉已从外“飘”了进来,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管宁亦笑道:“敢问姑娘为何要阻止我?”

紫衣少女冷哼道:“别做假戏了,叫人瞧了真……真的不害臊。”

古丝婉笑道:“谁是假,谁是真,自有定数,由不得你在这里胡说。”

紫衣少女笑道:“哟,不想你的派头还真不小,不过也休想管着本姑娘的事。”

古丝婉道:“你的事,我不明白,但我知道铁大叔决未得罪于你。”

紫衣少女又道:“哦?倒是说来听听,他为什么没有得罪我。”

古丝婉道:“首先,铁大叔到牢里只是说了些气话,而你却出言相激,至于铁大叔想杀你,这是你自寻的怨不得别人。再者,到厅上,铁大叔已当面言过,这也就算了,而你的无理条件,任谁也不能接受的。说到头,铁大叔无过,而你却有过。”

紫衣少女“呵呵”娇笑道:“真是歪理长篇,不愧为名侠之女。”

古丝婉亦笑道:“你也不愧为名师之徒。”说着大家都笑了,除了管宁。古丝婉轻声问道:“你伤好了么?”

管宁笑道:“多谢姑娘关心,小可已痊愈。”

紫衣少女哼道:“还有心打情骂俏?”

管宁笑道:“我听古前辈说天山有一位叫‘冷死人’的弟子,想必就是你吧。”

紫衣少女淡然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管宁微动嘴角笑道:“都没有关系。”

紫衣少女复位,不再多言,连正眼也不着管宁一眼。

门外风轻,香气满堂,是美味佳肴的芳香。月魂山庄今夜十分的热闹,济济一堂的客人,飘逸着的酒香、花香,洋溢着的笑容,都成为月魂山庄独特的一道风景。

那青衣道士举杯向夏陵秋道:“听说贵庄有一座‘剑窟’,是以我们不远千里寻来,不知庄主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

夏陵秋道:“凡是到敝庄之客,都可以到‘剑窟’挑一宝剑相回。”这是月魂山庄的规矩,不过没有几人能进得来月魂山庄,而且只能选一把宝剑。

于是大家共敬一杯,言谢庄主之情。

是夜静极,天边一轮孤月,将天空染得十分的黑,而地却十分的亮。

管宁因天气转热,在室内不能安眠,便掠到屋顶,拿了一瓶“殷红”酒来饮着,望着天边那大又圆的月亮,不禁长吁短叹。突然一个冰冷冷的女子声音道:“想不到你也有愁的时候。”

管宁又饮一杯,道:“是人便就有愁的时候。”冷气盈人。

那紫衣女人已靠近管宁,慢慢坐在屋脊上,用另一只杯子倒了一杯酒笑道:“你一个人喝就不怕寂寞么?”

“因此我才准备了两个杯子,我想必定有人会来陪我喝酒。”

“你倒自信得很。”紫衣少女一杯酒下肚笑着。

“我知道有些人心头也有愁。”

“哦?谁有愁。”

“我说每个人都有愁,你说对么?”管宁道。

“那我呢,难道我也有愁?”紫衣少女又倒一杯,冷笑着。

“不管怎样,我说过,是人就有愁。除非你不是人……”

“我的确不是人,我是一个怪物。”

管宁不再多言,只是又一杯酒下肚,望着天边那轮孤月,吟道:“一轮孤月唱清寒,不知谁明其中谈。”又吟道:“流水落花随寒去,独有玉人上碧箫。”

紫色少女亦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人?”

管宁点了点头,道:“我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人。”

“是不是一个女人?”

管宁点点头,叹道:“世间便是如此,分离无常。”

“我倒有一个建议,不知你可愿意?”

管宁点点头,笑道:“听凭姑娘高见。”

紫色少女笑道:“你在这里等上一等。”

须臾,紫色少女提了一把琵琶上来道:“不知你能否解此曲?”便转轴一抹,细玉滚珠地响起来。只听曲音迷茫,是忧是喜一时叫人听不明白。琵琶独鸣,穿透整庄,伴着月魂,随着清风,曲音悠扬、婉转。这是从辞别华云真之后听到的又一动情之曲。

管宁待曲终之后,笑道:“姑娘看在下是否解得正确。”说着叹道:“看世间,风云变幻,几千起落平生意,万般难解心中结,谁道年少无作为,青松斜插白云间。人生能得几回醒?梦、梦、梦,梦到几时才理透。流水光阴,偏不与人,多些帮助,少些烦恼。谁知,此中结,谁能,解此愁。偏叫运命捉弄人。”

紫衣少女笑道:“看不出来,你居然能用言语将此曲尽数解出。”

管宁笑道:“没什么,只是姑娘的心事小可也感同身受罢了。”

“那么,你也知道我有愁。”

“是的,”管宁笑道:“我还知道你是什么愁。”

“那你说来听听。”

“你需要一个知己,你不喜欢太过于孤独而冷清。”

“你知道什么,我喜欢孤独。”

“你有必要骗小可,但没有必要骗你自己。”

“看来你就是我的知己。”紫衣少女冷冷道。

“不,小可不是你的知己。”

“你既然能解此曲,又知我心,不是我知己是什么?”

“要说我是姑娘什么,说起来什么也不是,仅多是个朋友。”

“哦,难道你不愿意做我朋友?”

“姑娘才貌出众,任什么人也巴不得与你成为朋友,何况我一个少年,就更喜欢与你做朋友了,只是我必须孤独。”

“你必须孤独,听起来像是有什么苦楚。”

“的确,我的苦楚也不是很多,不过和姑娘说起来,我真的还不了解你。为什么别人都叫你‘冷死人’,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

“哦?难道别人那样说,你也相信?”

“话出有因,姑娘你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铁飞熊此时就在他们下面,看着他们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突听“冷死人”紫云剑客“格格”娇笑道:“这次就看着我‘朋友’的面子上,从此烟消云散。”说着斜睨了管宁几眼。

夏雨过后,庄内都弥漫着一股凉气。夏陵秋正坐在堂上向各位英雄举杯笑着:“各位请尽兴。”在庄内,夏陵秋的确是个不太被人仔细观察的人,因为作为一庄之主,见面客套竟似一语,忒烦人。

但她的美是不可掩盖的,就像黄沙之中的金子,只有那些有心人才取得到。烛光下,夏陵秋面容泛红,梳着挺流行的“贵妃赏月”发,薄薄的发丝儿,绕成两个半面披在身后,便向双轮新月一般,不过头前却梳着蝶状的发丝。高挑的鼻梁,明亮的双眸,修长的含烟眉。如带愁意的像熟透樱桃的嘴唇,还有修长的身材合着那红色的披风,都可令每一个男人丢魂。

管宁呢,在宴席上,他似乎是第一个退席的人。厅内热闹得很,不过热闹过头不免会叫人头晕的。管宁就是逃避那阵头晕才离席的。

“你一个人喝酒不嫌寂寞么?”

在管宁卧室中,他正喝的开心,一张小桌上,有一壶酒,还有两碟小菜。这是他托庄主专程要来的,听到古丝婉的声音,他不禁吓了一跳。

管宁道:“姑娘不在宴席之上,难道也学我做一个逃席之客么?”

“对啊,你既然能逃,我为什么不能?”

“我是因为不喜欢热闹过了头。”

“哦,听来很有意思。不知者热闹过头是指……”

“热闹过了头就是说太过于热闹。”

“就这么简单,就没有别的什么?”

“没有。”

“那么,你就给我具体解释一下。”

“姑娘若肯听,在下也无不讲之理。”

“那你就说吧。”

“过了头是指那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须臾管宁又接着道:“正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在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这才过了头。”

“那么,你又为什么讨厌呢?”

“很简单,不不想为那些事白白消磨时间。”

“可是,人生谁说就没有消磨时间的呢?”

“姑娘说得很对,可是在下也是想消磨自在一点罢了。”

“那么,我在这里,不会令你不自在吧。”

“不会,姑娘是在下知心之人,何来阻隔?”又道:“话说回来,千万别醉为好。”古丝婉盯了管宁一眼,一杯下肚,羞得满脸通红,他们不该醉却醉了。

次日,古丝婉、管宁神秘失踪。古云飞却不慌不忙地自在饮酒,铁飞熊来到他对面的石桌前推了推他道:“你女儿失踪了,你还有心在这里喝酒?”

古云飞却笑道:“是福是祸,自有安排,急又有何用,且饮一杯酒,盖过千日愁。”

月魂山庄上下已派人各处寻找,可这半日下来还是毫无音信。夏陵秋已答应全力找到他们。可今日阳光万丈,百花送香,云彩飞扬。众多英雄只想到“剑窟”一睹众宝剑风采,谁还会记着这两个无名之辈。

紫云剑客丁青青视管宁未“知己”,虽相识不久,但心中也不免担心。

左转,直走,再左转,向下走,右转,再右转,向上,向下,斜向上走在石砌的小道,在悬崖半壁上,有一只容一人通过的洞眼。这里便是剑窟入口,点起火把,众人入洞,但见前一段路上尽是些玻璃状的尖石,也正像把把利刃。走过约五丈左右,突见面前十分开阔,是一座用石筑的大室。不过室中放着三块巨石,但环室之内并没有一把宝剑,甚至一把普通的剑也没有。

夏陵秋,双掌合十,心中默念心经,左右各一掌击在中间那块石上。

然后便见这三块巨石在这室中乱窜,不过窜的比风还快。不一会儿,三石停下,石室右角之上敞开一线,一道石门被打开。众人随着夏陵秋一道走了上来,进入室中,但见剑器满室。室中第一道门打开,接着另一道门也被打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俱被打开。每一个石室之内都放满了宝剑。不过各放的位置不同,第一间放在那些泥土之上,第二间插或放在那些朽木之上,第三间所有的剑被抛入池水中,第四间像是被火烧过似的,第五间那些剑整整齐齐地放在那些豆大却铺得几丈方的黄金之上众人莫不叹息和仰慕,只听夏陵秋道:“各位请自选一把。”

于是大家便各自挑选自己所需的,不再多言。古云飞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选剑,不过手中不停向嘴里送些酒,他对兵器被来就没有感觉,或是说他本就不太懂兵器。铁飞熊站在一旁看着他,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丁青青因想那管宁才见一日便失踪,不免有些烦恼,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耐。“冷死人”居然会心痛,这传出去只怕江湖人都不敢相信。此刻她无心选剑,毫无气力蹲了下来,刨着土,却无意中发现了一把剑,名曰“销魂”,自己没多在意。看着那说直不直,说弯不弯的剑身却很合此时她的心情。这把剑上全是泥土,剑身还有许多黄色的锈斑,一看是把行将就木的烂剑,但丁青青却十分欣赏这把。

一间阴暗的石洞中住着两个吃人的魔鬼,一老一少,而且全是女的。她们都穿着黑色外套,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不过老的头发已有些斑白。

“快吃了他们!”那老的对少的说。

那少女木立在原地,身子在发抖。

“快!”老的声音尖刻而细,回荡在石屋中。

战战兢兢的少的用发抖的嗓音道:“要吃你吃,我……我……不吃……不吃。”

“不吃,你怎么能练成‘摄魂大法’?”老的须臾又催道:“快!”

“不行,我真的不行。”少的几近哭腔说道。

“快,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这是为你好。”说着一把推开了少的到被捉回来的一对男女旁。“咬住男的手腕上的‘惠任’穴,然后吸他的血,然后咬住那女的手腕之上‘任脉’穴上,吸取其血,假以半月,便可以练成天下无敌的‘摄魂大法’了。”

“我不想要什么天下无敌,叫我杀人可以,叫我吃人却万万不可。”

“什么!”老的厉声道,“不行也得行,此事由不得你!”

说着那老的一把抓起那少的,又用另一只手拿了小刀向那男的“惠任”穴上刺下,顿时鲜血如流,然后将少的嘴掰开,将血流入其口,对那女的也用此法。

那少的因两股热血入肚,只觉全身若着火上,热的发慌。那老的推她坐下,口中叽叽咕咕说了一串,然后也坐下运功,将真气源源打入少的体内,那少的才感觉到灼热之感稍减。如此约一个时辰后,那老的似乎很累。收了掌,道:“此二人还须让他们活着才好,不然就前功尽弃了。”那少的感觉浑身舒畅,又看了那男女一番,只见那男的俊目朗眉,神色不凡,女的闭月羞花,低声叹道:“我也不想吃你们,不过我实在没有办法。”

死寂的石屋突然很不安静起来。

细砂碎石从头顶上掉下来,就像天上下着的毛毛雨似的。起初那两个魔鬼还不觉得什么,可是一块巨石突然从上掉了下来,整个洞穴似乎要跨。那老的呼道:“快走!这个地方要被埋了。”

“可是,他俩还在这里。”

“还管他们做什么,逃命要紧,快,整个洞要被埋了。”

两个魔鬼走了,不过洞却未被埋,在两个魔鬼走后,这个屋子又安静了下来。这个世界便就是这样,祸福难料,天意不可违。

火光从上面透了下来,接着便有了人声。

“大家过来看呀,这里有条密道。”丁青青清脆的喊。

于是一干人便迅速地走了过来,丁青青本身是出于无意试剑,不料此剑在试完之后没入土中居然打出了一个密道。众人将火光聚拢,古云飞第一个飞下洞来,接着夏陵秋,铁飞熊,青白道士……全都下入洞中,众人分散在洞中,走在巨石外围。突然丁青青触及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吓了一跳,凑近一看,原来是管宁与古丝婉。

在月魂山庄,客房内,管宁躺在床上,另一间客房,自然躺着古丝婉。他们服了古云飞的独门保命丹,正在缓慢苏醒。

黄昏,又一个迷人的黄昏。晚霞满天,轻风荡荡,一切看的是那么辽阔而深远,景是迷人的。可是偏偏美丽的景色下却藏着无比恶毒的邪恶。

丁青青销魂剑大出风头,众人感叹不已。夏陵秋亦是无比心惊,如此宝剑却被埋没于土,正像那些归隐的君子,令人向往又令人嫉妒。有谁知道,一把销魂剑又掀起了一阵风波。

大厅之上,各路英雄坐在堂下。

青衣老道,起身向堂上的夏陵秋笑道:“丁姑娘此次所得宝剑,不亚于莫邪神剑。我等虽各得宝剑,却听闻贵庄所藏一剑,‘断魂’,不知此剑与销魂谁主天下,敢烦庄主让咱们开开眼界,实不负我辈到此一程。”

夏陵秋笑道:“各位难道不知,我父已布告天下此剑不再现世,实不敢违父命。这一次就只能让众位失望了。”

那同行来的农家老妇笑道:“先人既已作古,为何还苦苦咬着先人的那些规矩不放,难道姑娘就那样死守着规矩么?”这农家老妇居然像不懂什么叫礼,什么叫义似的,连这从古至今的古训也似不当一回事。

铁飞熊“呵呵”笑道:“摄魂一事未了,你们就断魂了。真是妙啊,真是妙。”说着拍着掌,“呵呵”狂笑。

夏陵秋笑道:“实在不好意思,不知管公子、古姑娘伤势如何?”

铁飞熊冷笑道:“如果你们一直‘销、断、追、摄’下去,我只怕他们此时已成一堆白骨了。”说着提起葫芦往嘴里倒,自然是酒。

丁青青亦笑道:“我看大家也不用争,此剑既属‘剑窟’,我便将此剑归于那里,这样事不就结了,省得大家不公平。”

夏陵秋笑道:“这怎么行。我庄既定每人任挑一剑带走,就不会食言。这把剑已经属于你的了,它的归属只能由你来定。何况,若不是你选中此剑,只怕管公子、古姑娘此时还凶多吉少呢。”又向众人道:“至于‘断魂剑’一事,等明日再议吧。”于是众人这才归寝。

在古丝婉房中,古云飞坐于床前,替她把脉。

铁飞熊叹道:“天下英雄有几,尽是些贪婪之辈。今天终于露出他们的狐狸尾巴了。”

古云飞把脉半晌,笑道:“幸好,他们所中‘五毒十沉香’还不深,待两日便可醒来。”

铁飞熊又笑道:“我说追魂老儿啊,你真******不是人。”

“哦,我不是人,难道我是一只鬼?”

“对了,你就是。而且是一只很独特的鬼,我不明白你到底还有没有感情。”

“不明白,你不明白的事还很多呢。”

“是,但我就看不惯你那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看不惯想怎样?”

“不能怎样。”

“那你最好喝你的酒。”

“好,我喝我的。不过我想知道一件事。”铁飞熊道。

“什么事?”

“关于摄魂鬼的事,江湖之中不是没有她的踪迹了么?而且江湖传言她已亡故,怎么还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不明白,你这铁老鬼怎么就想不通这件事。”

“我想不明白的事本来就很多。”

“你想想看,江湖之中。这一两年,那西门一白的事,不就同这是一样么。世事多变,朝夕不同,谁说一定就是一定呢。”

铁飞熊笑了,喝着他酒葫芦里面的酒。

伴着悦耳的鸟啼,山间的雾气逐渐散开,月魂山庄也变得开阔而清明。又是一个好天,红彤彤的太阳从东边慢慢露出脸来。

昨晚每个人睡的应该是酣畅而舒适的,因为那庄中隐隐有一股清幽的花香,而这种香正好柔媚到极致,正似一个少女的体香。

但昨晚很多人在庄中都没能安然入睡,自然是因那“断魂剑”了。“谁主天下,销魂、断魂一字之差,谁知道哪把才是至宝呢。”

丁青青更没有睡好,因她太喜欢此剑。“销魂”,是多么美丽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纵是秋波颦眉也会使天下男人销魂。她抚着剑身,在子夜的时候才抱着剑笑着入睡。

众人用过早饭,都集在大厅。

黑衣少妇站了出来,向夏陵秋道:“不知庄主是否已考虑好了,我们等着庄主的决定。只要断、销魂两剑分出高低,咱们也好回去。”

夏陵秋笑道:“众位请放心,断魂剑今日将与销魂一较高低。”说着向旁的一位丫鬟道:“将我房中床头那只锦盒拿来。”

众人在厅内焦急等待着,都欲一观神剑风采。

丫鬟去了良久,才将那锦盒取来。但见锦盒之上镶着珠玉玛瑙翡翠等物,盒子上面有一把小锁,不过如果没有钥匙,就算有神功也不能开启这把锁。

夏陵秋从怀中取出一把透着寒光的钥匙,开了锁。众人眼睛发了光,但古云飞却毫无表情。铁飞熊呢,还在外边走廊上的栏杆旁,倚着喝酒,他的酒好似永远喝不完,永远也喝不够。

人眼,宝剑。宝剑,人眼。

宝盒已开,可是里面上面也没有。那大刀官差喝道:“夏庄主,怎么和我们开这种玩笑!”夏陵秋愣住了,须臾便道:“记得宝剑从前就放在这里,怎会不见了呢?”

那黑衣中年妇人笑道:“大概是被宝盒吃了。”

那青衣道士道:“庄主不肯讲宝剑拿出来也就算了,怎和我们开这种玩笑?”于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整个大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忽然一个青年的声音道:“剑在盒中!”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管宁!此时他已经清醒,而且一点也不觉得饿。

那中年袈裟和尚念了声佛,笑道:“公子说剑在盒中,怎么老衲看不到剑?”

管宁冷笑道:“大师不问世事,怎的还在红尘里打滚?”

中年和尚也笑道:“施主说笑了,我并非什么大师,我只是一个不长进的和尚罢了。”

丁青青也笑了,道:“大师倒直白得很。”说着厅内之人全都笑了。

笑声方住,管宁便向夏陵秋道:“不知庄主可否将宝盒让在下看一看?”

管宁拂拭良久,笑道:“众人欲观此剑,只怕是没福了。”

那农家老妇喝道:“公子何出此言?”

管宁仍复笑着,将手中锦盒转到背面。用手指指着右下角道:“你们看看这里。”众人一看,原来是一排小字,皆用金丝镶成。只见上面道:“断魂梦中真,血雨千家诗。欲问断魂处,只在心中住。”

“剑在盒中,只是有心人才能见着罢了。”管宁笑着说,便将宝盒还与夏陵秋。

“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一点也不错。”一个粗犷的老者声音自外传了来,夏陵秋轻呼道:“爹!”

从外走来一位头发花白,锦衣龙凤花纹的中年人。众人一惊,尽呼道:“夏庄主!”

“是谁想看‘断魂剑’呢,请到老夫面前说话。”众人不做声,似乎有些胆怯。

丁青青笑道:“原来是夏老前辈,这也不能怪他们,只怪我无意之中发现了这把‘销魂剑’,这才引得他们心里不平。”

“剑窟宝剑如云,难道众位就没有看上眼的?”夏万雨笑道。

那捕头抱剑而立,笑道:“实不相瞒夏庄主,我们此次来就是想目睹一番宝剑神采。”

“好,说得好。请大家一起来吧,只要谁能取出此剑,那么此剑便归谁。”说着夏万雨飞身出了大厅,众人尾随其后。

来到一股山泉旁,众人跟着夏万雨停下。泉流干净透明,泉眼还汩汩地流出水来。山泉旁,百草丛生,蝶儿不时飞舞。清风徐徐,阳光特别的明,也特别的媚。

“断魂本无魂,剑器亦非剑。若要问剑处,只在此中住。”夏万雨“呵呵”笑道,豪气如云。又道:“断魂剑本天下神器,许多人为之丧命,老夫也将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