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朝着兔儿嘴深处跋涉,山林里白桦、云杉、山杨树各顶各的比高,高的能长到三十米,树杈子开得枝繁叶茂,一下子就遮蔽天日。
深山里没有风,却有股子阴潮的湿气,倒是让人觉得舒服不少。
走累了,我们就先停下喝口水。大夏天里,燥热的喉咙里一股清泉顺流而下的感觉,要多清爽有多清爽。
我们倒还觉得惬意,小胖就惨了,脂多肉厚,好比多了间衣裳,汗水哗啦啦往下淌,脸通红通红的,跟烫水的猪一样。
我们纳着凉,又谈论起蛇的事儿。我问它们,都说蛇会护宝,是不是真的?
一直听人说,大山里上百年的灵芝、人参,都有了灵气,会引来毒蛇守护。我觉得奇怪,蛇又不吃素,守护它做什么。
那赵二喜说,蛇守护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吃的。上百年的灵物是常年收集日月精华的结果,蛇在旁边是为了吸取精华。
就说这人参吧,都说一旦发现要拿红绳绑住,否则它会跑。其实能跑的,不过是成精的人参娃娃。蛇遇到这样的人参,就会扭动身子将人参盘住,然后不吃不喝的去吸收人参的精华。直到将人参的精华吸干枯萎,它们才会离开。
小胖拿衣角不停扇风,原本根本没有耐心听,讲到这里的时候,他却突然伸长脖子,饶有兴趣地问道:“那,要是吃了这吸收人参精华的蛇呢?”
赵二喜被问得一愣,竟还当真去想这个问题。
我对着小胖肉乎乎的脸狠推了一把,“那就毒死了!”
小胖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毒死,蛇肉有毒嘛。”
我恶狠狠地说:“蛇肉有毒就好了,让毒素顺着你的血流进你的肥肉里,把那些肥肉通通消化掉。”
我用手指顺着他的胳膊攀爬,把他吓得直打寒颤:“你这死娃子,少吓唬我,我这身肥肉稀罕着呢。”
“娃子没说错,确实有这种蛇毒。”远声哥不开口,一开口就一鸣惊人,我俩直接愣住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能把人骨头消化的蛇毒。”
我们把目光投向说话的郭飞,就见他眼睛直勾勾的透射出一股寒意,让人心头一凉。
远声哥没去看他,而是看向林子深处,“你说的,是化骨蛇。”
郭飞微微点点头,又问:“你遇到过?”
“嗯。”
我们来了兴致,赶紧央求远声哥给我们讲讲。
远声哥说,这种蛇无眼,身体也没有鳞片,有一节一节的体节,看着像蚯蚓。咬了人以后,当时没事,毒素却会慢慢消蚀骨头。人不会有痛苦,死得甚至无声无息。只是第二天掀开毯子一摸,身上的骨头已经被消化成水,像一个充气的气球,只要一挤骨水就会和着血肉,从身体各个窍里往外淌。
想到那场景,我咽了咽口水,微微抱住胳膊摸着自己的骨头。深山里莫名其妙地吹来股子阴风,像蛇一样顺着脊背往上爬,弄得我心里有些惊悸。
赵二喜这时恰到时候的说:“行了,别讲这么吓人的事了,吓坏了这俩小兄弟,咱赶紧赶路吧。”
我看看他煞白的脸,心想应该是把你吓坏了吧。
我们启程,继续朝山林深处走。
在山林里呆得久了,虽然汗水还在冒,但是暑意却消去了,没了这股子燥气心里清明了不少。
我对赵二喜牵着的两条细犬来了兴趣,站起来像把待射的箭,坐着又稳得像棵老盘松。有规有矩,也不乱叫,训练得非常好。
“二喜哥,我看你的狗训练的不错,咋训出来的?”
赵二喜听到我对他的狗感兴趣,立刻喜上眉梢:“这训狗啊,一句两句可说不清了。我家世代几辈人都在训狗,在清朝那会……”
他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他的家族史,我没有兴趣听,只对他训练出来的两只狗感兴趣。我觉得进山,还是要有个搭伙的猎犬。一想到当初的大黑,我心里就揪揪地疼。
到了目的地,我们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扎营。扎营,不能扎在蛇虫鼠蚁多的地方,最好也不要是野兽出没的地方。如果附近没有野兽的足迹,那就比较合适了。
小胖累瘫了,躺在毯子上休息,我却闲不住,就喊赵二喜去转转。
为啥要喊他,自然是冲他牵着的两条狗。
夏天不比冬天,动物的脚印踩在雪上清晰可见,我学的那追踪术放到夏天就不好使了。而且山林夏天草丛茂盛,兔子、山鸡什么的藏在里面,根本找不到。最好的方法,还是放狗把它们撵出来。
赵二喜吆喝一声:“去!”
两只大黄狗箭一样冲了出去,在林子里到处窜着,我们俩端着猎枪,不慌不忙慢悠悠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半道上,我突然听到有嗡嗡声,一只大马蜂振着翅膀从我旁边飞了过去。我顺着它飞的方向,抬起头,看到十米多高的树上,挂着一个足球大小的树瘤子——马蜂巢。
赵二喜也抬着头:“哎哟,这么大一个,咱赶紧走,这东西可不好惹。”
我却没去理他,直接拉动枪栓。这大马蜂别说蜇死人,就是老黄牛都能蜇死。但是看到这一个活靶子,我心里痒的受不了。
见我拉枪栓,赵二喜瞪大眼睛:“娃子兄弟,你干啥,可别胡闹!”
我看着他那一脸惊愕的表情,笑着说:“二喜哥,要不你先跑。”说完话,我猛地举起枪对准了硕大的马蜂窝,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那遮天蔽日的景象。
“我滴娘啊。”赵二喜转身撒丫子就往回跑,同时吹口哨把他的狗也唤回来。
我邪笑一下,手指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枪响,那马蜂窝从中间炸开了花,一团黑压压的东西忽地飞了出来。
我提枪就跑,身后漫天的嗡嗡声。我没回头,但是用脑子也能想到身后的画面,马蜂像发了疯地士兵一样,从蜂巢里汹涌而出,见敌就蜇。
一刻不敢逗留,我跟赵二喜拼了命地跑回营地。我回头看看,见那些马蜂没有追来,不免笑了起来。
远声哥见我们慌慌张张,还直喘粗气,诧异地问:“怎么了?”
赵二喜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说:“远声啊,你这弟弟,实在太乱来了。”
我手指蹭蹭鼻子,一脸若无其事。
看看营地,小胖这个懒熊不见了,我问:“远声哥,小胖呢?”
“他去打水了。”
“这里有地方打水吗?”我张望下下四周。
“东边有条小溪。”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小胖的呼喊声:“远声哥!远声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过了一会儿才见他跑回来,那样子跟见了鬼一样。
我眼睛咕噜一转,心想他该不会是被马蜂追了吧,心里忍不住窃笑起来。
“怎么了?”
小胖指着后面,“那边的树皮,被什么东西啃掉了,全是爪子和咬痕。”
“是黑瞎子吧?”我满不在意地说。
小胖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肯定不是。”
“咱看看去。”郭飞说。
我们几个就跟着小胖,到了一棵白桦树,小胖指着那里不无惊呼地说:“就是那,就是那。”
我们过去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这样子还真不是黑瞎子干的。
不说树皮被扒掉了,就连里面都被啃去了一大块,整个树被啃得参差不齐,就像是啃玉米棒子一样。这大狗熊,也不能吃这树吧,牙口也没那么好啊。
“你们说,这是啥干的?”小胖直勾勾地问我们。
我们几个哑然无语,就连远声哥和郭飞也答不上来,这得是什么样的铁齿铜牙。数遍所有的凶猛野兽,除去灭绝的恐龙,也没想到有什么野兽能做到。
“小胖兄弟,咱们有枪,别管是什么野兽都不用怕。”赵二喜拍着小胖成竹在胸地说。
“我也不是怕,就是奇怪而已。”
“好了,没事,反正咱在这待一晚就走。那边是小溪,它可能就过来喝口水,咱们防范着点就好。”郭飞一脸镇定。
我能看得出来,他那种镇定,是因为他也见过不少这山林里的精怪。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们带着猎枪,准备开始打猎。听远声哥说,这里野猪比较多,我想看看能不能打一头回去。
这次进山,我带的装备不少,除了三八式,飞刀,匕首,还专门带了一把牙骨刀。
这牙骨刀,是仿着爷爷那把打造的,已经列入我的基本装备。另外一些是生活上需要的,像手电筒、茶缸之类,因为夏天蚊虫比较多,还带了一些药膏和风油精。
猎犬开道,我们跟在后面,只要猎犬发现猎物,我们就赶过去。
我想起远声哥说过,这里有可能见到草上飞,所以一直特别留意草丛里。
郭飞在暗中和远声哥较劲,瞎子都可以看得出来,每次只要猎犬惊叫,他都是第一个反应的。
远声哥倒是一脸淡然,丝毫没兴趣。
“二喜,把猎狗叫回来吧。”郭飞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为了以防误伤,我们都没有将子弹推进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