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无语,看着明杰叔的汽车绝尘而去。
段爷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再去鼓儿屯,就算去那里又能到谁家去。去了,也只是徒增怀念,毕竟这鼓儿屯死了太多的人。
远声哥中毒以后,几乎足不出户,天天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即便是看到他,也是一脸疲惫,不停擦着口水。
远声哥再也没法和我一起进山,而我也变得喜欢独来独往的出入山林,因为宁愿自己涉险,也好过春妮和小胖出事。
这天,我带着铜狗涉足黑狗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来山林,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只有在山林才能让我稍稍充实好过一些。
我扎下营的地方,距离幽谷很远,半夜不会有狼熊翘足盯着我睡觉。
打死了猎物,我就独自把它拖回来,剥了皮放在火上烤熟了,就着高粱酒吃。晚上搂着铜狗,缩在猞猁皮里暖和的很。但是睡觉也好喝酒也好,都只敢三分,枪枕在脑袋底下,手里还要握着刀子,午夜梦回,风吹草动之时,眼睛会瞬间大睁杀气毕露,冷静下来都觉得自己像只山林里的野兽。
但是即便这样的日子,也在家里好过,因为需要面对的太多。
又是一个寒星点缀的夜晚,我望着星辰,嘴里嚼上一块肉,闷上一口高粱酒,却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铜狗,你说人死了会不会飞上天,变成星星。”我抚摸着铜狗,抬眼望着最亮的那颗星星。
铜狗并不理会我,正在忙着啃自己的骨头。
我想了想,不免自嘲可笑,死了的人会去哪里,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变成星星呢。
簌簌,旁边的枯草后面传来一阵响动。
我眼睛一瞥,抓起身边的枪走了过去。
“铜狗,你待着。”
铜狗本来想起身,听到我的吩咐就又趴下,只是目光注视着我。
我走到草后绕过大树,手电筒在地上一照,有一串脚印跃向山林深处。
看这脚印,应该是狼的,要么是一头独狼,要么是一名哨兵。
我转身回到篝火旁,铜狗见没状况按下心来,继续啃它的骨头。
我无奈叹了口气,既然被狼发现,那也只能换个地方了。我和这里的狼群过节太多,被它们发现不是好事。
又安稳的睡了一晚,早上起来我就折了营地。铜狗可能以为我们要回去了,欢快地直跳。
我冲它苦笑,等到发现我去其它地方扎营的时候,心里估计得一落千丈。
我扛着枪,一路朝着兔儿嘴的方向走,山林里静悄悄的,总觉得诡异的很。我心生疑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动。我拉下围脖,看看四周,豁然看到一只灰色的狼,正站在一棵身后探出身子偷窥我。
见我发现它,它身子立刻缩了回去。
我不屑地冷笑一下,对铜狗说:“不用管它,咱走咱的。”
大概走到黑狗林和兔儿嘴交界的地方时,我发现林子里开始有影子窜动。它们身手矫健,当我转头望过去时它们就消失了。
我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我跟铜狗像是被包围了。
我眼睛一瞥,看到雪堆后面有个又尖又长的脑袋,我拉动枪栓枪口瞄了过去,那东西却机敏地很,立刻把脑袋缩了下去。
铜狗爪子抓在地上,身后向后拉成一张弓,竖起獠牙呜呜叫着。
空气中有一股不安的杀气,我端着枪,瞪着准星以自己为中心环视周围,眼睛瞪大一眨不眨:“你们这些狼崽子,滚出来!”
突然一道黑影从远处跳了出来,我立马把枪口瞄了过去,那头狼全身黑毛,眼神凶残而又深沉,最重要的是在它腰上有一道伤口。
“又是它。”
我很果断地扣动扳机,那头老狼却先一步转身消失。
“铜狗,上!”
铜狗脚下立刻一蹬,踏着雪冲了上去,我端着枪紧随其后。等到了老狼站的位置,我们俩却都四顾茫然。
这些狼难道也跟狈一样,学得狡猾起来了。
我觉得事情不对,这些狼好像有所图谋。那头老狼一直记恨我,见到我恨不得把我撕碎。
“不好,铜狗,赶紧走!”
我刚想撤下去,一扭头就看到三头狼已经断了我们刚才的路,正躲在树后用狼眸窥伺我们。
我又想朝另一个方向,发现那边也有狼,其它两个方向,也有狼包围着我们。一瞬间,我和铜狗竟然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这些狼身形都十分巨大,看来是狼群中的精锐,那头老狼极有可能是他们的头儿。
我眼睛快速转动数了一下,有十三头之多。
即便此刻我枪在手上,它们也没有丝毫退意,个个都凶狠劲十足。
但是我并不打算因此而客气,直接扣动扳机,然后吩咐道:“铜狗,上!”
铜狗猛地朝我所示的方向冲去,我与他相辅相成,又开了一枪,就这样将两头挡道的狼放倒。
我跟铜狗开始跑动的同时,左右两边的影子便与我们并驾齐驱追了上来。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强有力的爪子踩着积雪的声音,仿佛要把地面踏烂。
迎面一头狼面目狰狞扑了上来,那一张大口感觉能吞下我的整个脑袋。我握着三八大盖像使古代的长枪一样,直接捅穿了它的喉咙。
它惨吟一声,我抓着枪托往后一拔,这头狼倒在地上,脖子鲜血汩汩。
就在我和这头狼交汇之际,铜狗和他所迎击的那头狼,彼此像流星一样撞在一起,打成一团。
我眼中一寒,摸出飞刀手臂一震,那头狼的脖子直接被射穿。
铜狗还在咬着它撕扯,我赶紧叫道:“铜狗,走!”
声音还没坠地,就见四头狼高耸着脊背朝我包夹过来,我心里暗叫不妙,这狼未免太多了。
还未端起枪,一头狼迫不及待地展现出獠牙,冲我扑了上来。我赶紧将枪横在身前挡住它的爪子,身体却被它压着向后倒去。
后脑勺在雪地上重重磕了一下,虽然不算疼却也摔得天昏地暗。
我心里有些惊慌失措,这一倒地可是大大的不妙,这些狼都是铜牙铁齿,一旦扑上来咬住我,想再让它们松口可就难了。
我拔下刺刀,在压着我的这头狼脖子上一抹,一道血涌了出来。
“铜狗!”我大喊一声,想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地狼蹄声。
紧接着手臂就是一疼,“你妈的!”我咬着牙转头,看到一头狼正在死死咬着我的左手臂。
我半跪起来刚想起身,立马又感觉右手臂传来剧痛。
我怒吼着,燃烧着全身的力量想要挣脱,可是紧接着却是一头、两头,它们窜上来咬住我的肩膀,咬住我的小腿,死死地将我摁在地上。
我并没有感觉它们的犬齿嵌入我的皮肉,但却感觉到它们巨大的咬合力快要夹断我的骨头,如同受到夹棍的酷刑一样。
两头狼咬着我的手腕,一头狼咬着我的肩膀,还有一头则是咬着那条跪在地上的左腿。我就像被人使了一记擒拿,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喘着粗气,却听到头顶传来铜狗呜呜地叫声,我一抬头,看到它已经被三头狼摁在地上,它们用同样的方式,咬着它的脖子,脊背,扯着它的腿,将它死死摁在雪地里。
铜狗还在眼巴巴地望着我,腿在地上扒着雪,想要冲过来救我。
我怒吼一声:“铜狗!”挣扎着想要再起身,腿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同时肩膀上也在施压。我只能攥紧了拳头,抬起的膝盖又重重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