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满蒙新五路协约》
1927年6月的“东方会议”之后,日军分两路出击:一路出兵山东阻止蒋介石“步北”;另一路乘机向张作霖索要所谓的“满蒙权益”。
1927年7月20日,田中训令日本驻奉天(沈阳)总领事吉田茂,要他同奉天当局交涉所谓“满蒙问题”,力求在短时期内实现“新铁路计划”。
接到命令后,吉田茂不敢怠慢,立即前往奉天府同奉天省长莫德惠举行会谈,提出由日本修建吉会(吉林至朝鲜会宁)铁路之敦化—图们江段铁路、在东北租借土地和商租权等无理要求。莫德惠没有当场给予答复,而是采取了拖延的策略。
此时,田中内阁准备了两套方案对付张作霖:其一是“内科方案”,对张作霖软硬兼施;其二是“外科方案”,即以武力解决张作霖。
7月19日,田中任命山本条太郎为日本满铁社长,并作为“首相的代表”直接同张作霖交涉。8月27日,山本到大连走马上任。山本条太郎一到大连,就立即命令与张作霖有密切关系的江藤丰去北京,劝说张作霖接受日本提出的“满蒙新五路”方案。于是,江藤怀揣“满蒙铁路计划”,急匆匆地赶往北京去见张作霖。奉系军阀头子张作霖,出身土匪,因日本的扶持他才得以长期盘踞在东北,成为显赫一时的“东北王”。1927年6月,张作霖在北京就任“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组建“安国军政府”。从那以后,张作霖以为自己成了“中央”,而“中央”便是张作霖,于是乎,对日本人也就不再是言听计从了。他脚踏3只船,同苏联也保持着联系,还用英美的钱修建了大虎山至通辽、沈阳至海陇的铁路。
张作霖接过江藤递交的“满蒙铁路计划”,不看也就罢了,看了后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日本准备跟俄国开战的铁路吗?”张作霖自然清楚,这条铁路一旦建成,对他来说,无疑是“怀里抱着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想到这,张作霖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始犹豫不决了。“如果你不合作,日本军队将帮助你的敌人蒋介石。”江藤看出了张作霖的心思,就乘机恫吓他。
这句话触到了张作霖的痛处,他担心的正是这一点。结果,在江藤的再三劝说下,张作霖提起笔在计划书上哆哆嗦嗦地圈了4条铁路。
江藤一看,怎么还留下一条铁路没圈。这可不行,必须全部答应。他又怂恿张作霖,将剩下的一条铁路也给圈了。江藤十分高兴,将划着5个红圈的计划书交到山本手上。
然而,事情即使到了这一步,山本仍然放心不下。为了探明张作霖的承诺是否可靠,山本又想出一招,将其夫人派往北京,别出心裁地搞起了“夫人外交”。
对山本夫人的到来,张作霖自然是百般殷勤,还让自己的夫人陪同山本夫人到八达岭长城游览一番。事毕后,张作霖又赠送山本夫人许多珍贵礼品。
经过这番精心准备之后,山本亲自出马了。10月13日,在“夫人外交”结束后,山本赶到北京拜会张作霖,并送给张作霖500万元作为见面礼。
10月15日,经山本等人的软硬兼施,张作霖在《满蒙新五路协约》上批了个“阅”字。这5条铁路是:敦化至图们江,长春至大赉,吉林至五常,洮南至索伦,延吉至海林。
这几条铁路一旦修建,将会使日本的侵略势力深入到吉林、黑龙江腹地。张作霖自感压力很大,以至写完“阅”字后,步履“蹒跚踉跄”,一夜之间便“憔悴万分”。
(二)张作霖退回东北
转眼到了1928年春天,蒋介石的势力急剧膨胀起来,不断向北推进,置奉军于不利地位。
此时,田中内阁更是变本加厉地向张作霖施加压力,逼他签订“满蒙新五路”的全部承建合同。对张作霖来说,这个时候他很需要日本的支持。所以,张作霖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5月13日,张作霖遂以中华民国“大元帅”的名义在《洮(南)索(伦)
延(吉)海(林)线承包合约》签上“阅,准行”的字样。15日,张作霖又命令赵镇以“交通部代理次长”的名义在吉敦路延长线(敦化到图们江)、长(春)大(赉)路两项承建合同上签字。至于吉五路(吉林至五常)的合同,张作霖决定留待以后再议。
5月17日深夜11时许,张作霖正兴致勃勃地在顺天府同梁士诒、李宣威等人打麻将。芳泽突然来访,他引诱张作霖说:“如果大元帅能够答应我们的要求,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就可以采取措施,阻止北伐军渡过黄河北上。”
谁知,张作霖不吃这一套,回敬了一句“:我们家的事,不劳邻居费心,谢谢你们的好意。”
“哼,你们打得过北伐军吗?”芳泽冷冷地问道。“若打不过他们,我们可以退出关外。”张作霖显然有备无恐。“恐怕未必能回得去吧!”芳泽想断张作霖的退路。
“关外是我们的老家,愿意回就回去,有什么不行的呢?”张作霖轻描淡写地说。
“张宗昌的兵在济南杀死了几十名日本侨民。”芳泽威胁道。“我没有接到报告。”“张宗昌是你的部下,你应该对此负一切责任。”芳泽边说边把“备忘录”递给张作霖。“大势已经如此,为使战祸不波及京津,收拾军队返回满洲,以维持满洲治安,我想无论对中国国民还是对奉天派都是万全之策。”
“如果东北军不愿意被解除武装,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立即撤退。”芳泽继续威胁张作霖。
“要我撤出北京……我多年来不是白干了吗?我绝对不干。”张作霖不服气地说:“我还统率着60万大军,至少还能跟南军干一仗。”
张作霖认为日本人逼他签合同,这分明是落井下石,便破口大骂道:“日本人不够朋友,竟在人家危急的时候,掐脖子要好处。老子不能出卖东北,以免后代骂我卖国贼。老子什么也不怕,我这个臭皮囊早就不打算要了!”
张作霖越说越生气,竟把旱烟袋猛地往地上一扔,那宝贵的翡翠烟嘴即刻便被摔成了两半。
此时,日本华北驻屯军参谋浦登江也在劝张学良、杨宇霆等奉军“新派”退回关东。在此情况下,张作霖见大势确实已去,也就只好忍痛答应先退守关外,再从长计议。
5月30日,蒋介石的北伐军攻占了河北重镇保定,前锋直指北京。张作霖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召集张学良、杨宇霆等紧急磋商,决定退却。
正当张作霖打算退回东北老家时,森恪在东京主持召开由外务、陆军、海军、大藏各省主要官员参加的会议,讨论对东北问题的处置方案。经过6天的争论,仍然各执己见。最后,森恪决定:“按既定方针进行。”看来,日本要明目张胆地将“满蒙”从中国版图分离出去了,由日本负责东北3省的“治安”。
6月1日,北京居仁堂。张作霖在这里举行招待会,同各国外交使节告别。次日,张作霖发表“出关通电”,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本为救国而来,今救国志愿未偿,绝不忍穷兵黩武,整饬所部退出京师(北京)。”通电发出后,张作霖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地从关外来到关内,只当了一年的“大元帅”,现在又要打道回府,不禁潸然泪下。
2日晚8时许,张作霖在文武官员前呼后拥下走进火车站。这里竟然有仪仗队,还有乐队,就连撤退,这位“大元帅”也忘不了还要摆摆威风。
与张作霖同行的有大元帅府的人员、卫队和他的六夫人,还有靳云鹏、潘复等。专列共有22节(有的说是20节),张作霖的豪华包厢位于中间,以前是慈禧太后的专用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