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讲:“有人想要把他搞掉,你派部队加强一下他住地的警卫,防止发生问题。”到底是谁要搞掉他,我也不好问,但感觉事情很严重。我按照总理的指示,很快派部队加强了伍云甫住地的警卫。
然而,伍云甫对当时的情况并不在意,他还是和以往一样,经常和他的夫人熊天荆不带警卫人员就在西单大街上散步。有一次我和夫人李纶带着小孩子到西单商场去买衬衣,在长安街西单路口等公共汽车时碰见了这对夫妇。
我一看见他们,就看了一下四周,这时他也看到了我,和我打招呼。看到他轻松的样子,我就问他:“哎呀,你怎么自己就出来了?你要去哪里?也不坐车,也不带人,万一出点事情我怎么向总理交代?”
他一边笑,一边说:“没有那么紧张吧,我们去菜市场买点菜。”
“不行,我送你回去,买菜的事情就让熊大姐自己去买吧。”我说完就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
这时两个小孩问候着:“伯伯好,伯母好。”熊大姐过来摸着这两个小孩子的头,随后又翻遍身上的口袋,找出了三块水果糖,说:“就三块糖怎么分呀?这样吧,哥哥大吃一块,妹妹小吃两块。”她刚说完,我们都笑了起来。
熊大姐把刚才的气氛缓和了一下,但我还是坚持要送他们回去。总理在给我布置的任务之前肯定得到了什么情况,所以我必须要把他送回去。
伍云甫看拗不过我,就说:“你这个老古呀,好啦!我回去,但不要你送,我自己回去。”他说完后,就和熊大姐两个人往回走。
我看着这对老夫妇往家走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才和家人登上公共汽车回家。
防止造反派冲击国防部
1966年夏季一个晚上,周总理接到下面的报告,说有造反派要冲击国防部。
周总理知道国防部的警卫任务是由警卫师负责,我那时又在大会堂值班,他就让我带部队增援国防部的警卫部队,防止造反派冲入国防部,还要防止坏人利用这一机会跑进去搞情报。
他指示我们,不要和造反派发生冲突,不准使用武器,警卫部队要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我和警卫一师二团一位副团长带着部队,赶到了旃檀寺国防部所在地。这时国防部大门口被一群穿军装的造反派(洛阳外语军事学院学员)围堵,副团长立即将所带来的部队进行了部署,防止造反派冲入。双方对峙了一段时间后,这些学员看天已经黑了,就开始从国防部的南墙跳入国防部院内。
我站在院子里,看见南面的墙头上有人往下跳,由于天黑,看不清这些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就对我身边穿军装的人员喊:“人都跳下来啦,你们他妈的怎么都不管呀!”我的话音刚落,就见这些穿军装的人把我给围了起来,我这时才看清楚眼前这些穿军装的人,他们是穿着老式黄颜色的军服,而不是绿色新式军装。这些人开始质问我:“你怎么骂人?”我说:“谁他妈的骂你了。”我的话音刚落,这些围攻我的人们就开始揍我,我挨了几拳,又被踹了几脚。这时随我来的副团长看我挨了打,就过来为我解围,结果他也挨了打。我看见这些人见谁打谁,就冲着他们大声喊:“你们他妈的还敢打人啊!”刚说完,我和副团长两个人又挨了他们几拳,这时副团长在我耳边说:“副师长你别骂他们了。”我愣了一下,想,我没有骂他们呀,是不是口头语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这时跳进院子里的造反派越来越多,副团长指挥着他的干部、战士们组起了人墙,阻止造反派进入办公大楼,但这些造反派受阻后就开始打人。
警卫部队的这些干部、战士大多经历过六四年的大比武,他们擒拿、格斗本领都很强,要是真打的话,这些学生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现在有纪律约束他们不能动手,所以有的战士挨了打,就委屈地哭了起来。我看到这些被打的战士在哭,就说:“你们哭什么,没有出息!”有一个战士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干吗不让我们动手,光挨他们的打。”这个战士刚一说完,其他的战士你一言我一语嚷嚷开了,我看到他们脸被打肿了,也怪可怜的,而且我也有想法,这些冲击国防部的人,要是在从前,我早就把他们抓起来了,更不会遭到这些人的殴打。副团长看到我没有讲话,就说:“纪律就是纪律,就是要执行,没有什么条件可讲,我和副师长不是也挨了打嘛!”
我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向周总理作了汇报,总理听后非常生气,立即派人通知冲击国防部造反派的头头到大会堂见他。总理在大会堂一见到这些造反派的头头后,就质问他们:“你们为什么冲击国防部,为什么要打人,你们还是解放军吗?
我看你们不是,简直就是土匪!”这些人低着头,谁也不敢抬头。最后总理给了他们三条指示:一、立即从国防部撤出;二、向警卫部队赔礼道歉;三、到医院慰问被打伤的人员。
这些造反派很快从国防部撤了出来,当天晚上就将贴在国防部外面墙上的“打倒古远兴”和其他的标语清除干净,并向警卫部队赔礼道歉。
被打伤的干部和战士,在周总理亲自安排下住进301医院,而没有去警卫一师自己的267医院。第二天造反派派代表带着慰问品到301医院看望被他们打伤的警卫部队干部和战士。
周总理知道我在这次执行任务中也挨了打,特意安排我到钓鱼台休息几天,可是在当时形势下,我只休息了两天又投入到紧张的警卫工作中。
奉命调入警卫团
1966年10月下旬的一个下午,中央警卫团团长张耀祠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说是调我到警卫团当副团长,他说:“在现在的形势下,为了加强警卫部队统一管理,总理提出:大会堂、钓鱼台、玉泉山的警卫任务统一交给警卫团,这些地方的警卫部队也一起交。总理说:‘调这么多部队过来,警卫师要有一个带队的首长跟着一起过来。’总理还让我提出个名单,我给他写了几个人,他看了看名单,指着你的名字说:‘就是古远兴吧。’总理这边定下来后,我又向主席作了汇报,主席听后说:‘哦,古远兴又回来啦。’就这样定下调你来警卫团。”
我听完张耀祠介绍的情况后,说:“总理让你提名单前,先问一问我嘛!”
他讲:“哪里来得及呦,你就调过来吧。要不,你过来当这个团长。”我心里明白,这个团长不是你想让谁当,谁就能当的。
我就说:“事情都这样啦,我能不过来吗?总理提名,主席同意。不过,你这个团长我当不了,你还是当你的团长吧。”
我刚一说完,他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们两个人又商量部队调动的事情,他还要我尽快搞一个方案出来,他要向总理汇报。随后我很快就将方案交给了张耀祠。
就这样,我根据周总理的指示,带着警卫一师十余个连队一千多人,于1966年12月28日调入中央警卫团的编制。
12月28日下午在警卫一师礼堂召开交接大会,警卫一师师首长和所调动的部队,还有代表警卫团来接部队的杨德中政委参加了大会。
我在警卫师办理了交接工作后,很快就到中南海里警卫团团部上班。我第一天到办公室,第一眼看见一辆崭新的飞鸽牌28型自行车,我还以为是谁的车子在我这里放一放,也没有理它,只是把它靠在了墙角。
过了几天,仍旧没有见到有人过来推这辆自行车,我就问公务员这是谁的自行车。公务员告诉我:“这是发给你用的。”这时候我才明白,以后下部队和外出,就要靠这辆自行车了。
这辆自行车我骑了一二十年,后来上了年纪,家里人怕我骑车出危险,就不让我再骑了。我骑不了,就把它给公务员骑,虽然自行车经常坏,但我也没有舍得处理掉,只是修一修让他们继续骑。这辆自行车一直保留到1997年,在搬家的过程中才给处理掉。
1967年奉毛主席的指示带队执行针织总厂“支左”任务
“三支两军”是解放军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肩负的一项政治任务,它的内容是支持左派群众、支援农业生产、支援工业生产,对要害核心部门及地区进行军事管制、对大中专学校进行军政训练。然而,由于军队在“支左”中存在着支持一派、反对一派的问题,有的地方一个部队支持一派,而其他的部队支持另一派,造成了社会的动荡。
在武汉市,武汉军区支持“百万雄师”,中央文革支持“工人总部”。最终发生了中央文革的王力被打事件。
1967年“七二〇”事件后,中央把武汉军区的陈再道司令员和钟汉华政委,还有独立师师长牛怀龙等人接到北京。
牛怀龙曾在警卫一师当过副师长,在红军时期,曾给林彪当过警卫员。他很能打仗,负过几次伤。他是从公安军武汉总队调到警卫师的。调来后,我们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他刚一到京西宾馆,就找负责宾馆警卫任务的警卫一师的一名值班干部,讲:“你去告诉老古,我住在这里,要他过来看看我。”
我那时正在“支左”,没有马上去看他。过了几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我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讲:“老古,我到北京来,你也不来看一看我。”我告诉他,我忙得很。他坚持要我下午去看一看他。
我在这天下午来到京西宾馆,刚坐下,牛怀龙就给我讲了武汉的情况,当他知道我也在“支左”,就对我讲:“你可要小心,不要带来麻烦。你看我们那里,‘工总’到处捣乱,破坏社会秩序,军区反对他们这样做,还反对错了。现在呀,搞不清楚谁是对的,谁是错的。真是乱呀,你可要小心呀。”
武汉的事情,只是全国的一个缩影。也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毛主席决定派我们警卫团参加北京的“支左”任务。
警卫团根据毛主席的指示,从1967年6月到1968年11月,先后在针织总厂、新华印刷厂、化工三厂、北郊木材厂、清华大学、二七机车车辆厂、南口机车车辆机械厂执行“三支两军”任务。
1967年5月底,张耀祠找到我说:“主席要警卫团执行北京‘三支两军’的任务,准备让你带队。”
我说:“好啊。”
他接着说:“总理给了两个工厂让你选,一个是首钢,另一个是针织总厂。”
我想了想,说:“首钢,卫戍区已经派人去过了,没有搞好,我们去也不一定就能搞好,还是去针织总厂吧。”
张耀祠又对我说:“总理讲:针织总厂那里女同志多,要你带些女同志去。
咱们这里女同志少,可以从大会堂派一些。”张耀祠停了停接着又说:“这次去,你准备带多少人?”
我讲:“最少也要带一个连的人员吧。”
他看了我一眼,讲:“你带那么多人干吗去,又不是让你去打仗。”
我说:“人多总是好办事吗。”
张耀祠笑了笑,又说:“你这个老古呀,干什么事情,总是多多益善。”
人员确定后,我又接着说:“这次出去,那里的情况也不了解,我不一定搞得好。要是搞不好,丢人丢我的人,不要给主席丢人,所以我们不能用警卫团的名称,要用一个新番号。”
我知道警卫团以前有一个4875的番号,这个番号是公安部队时期的,和警卫一师是一个序列,很多人都知道这是警卫团的番号。1966年公安部队取消后,警卫一师归属卫戍区,警卫团任务比较特殊,所以归属总参序列。
张耀祠同意了我的意见,派人到总参申请新的番号,最后我们就选用了8341这个番号。
“支左”初步方案定下来后,张耀祠向毛主席作了汇报,主席还给我们作了三点指示:
一、下去后,要做好宣传工作,要做深入的、细致的、艰苦的思想政治工作。厂子里女同志多,要派些女同志下去,便于工作。
二、下去后,不要匆匆忙忙急于表态。经过调查研究,如果两派都是革命群众组织,就要逐步地把他们联合起来。就是两派严重对立的群众组织,群众也是愿意联合的,不愿意联合的只是少数的几个头头。
三、要向工人群众学习。不怕犯错误,错了就改。要关心群众的生活,组织个医疗组,给他们看病。
在我们准备期间,周总理也指示我:到了针织总厂后,一是要注意团结,不要支持任何一派,要告诉他们,大家都是毛泽东思想派嘛,要他们联合起来;二是要尽快地恢复生产。
针织总厂“支左”,是警卫团的第一个点,所以在人员的选派上,选出的都是很出色的人员。临走之前,我们组织“支左”人员集中学习,特别对毛主席指示和周总理指示作了重点学习,通过学习提高参加“支左”人员的认识。在准备阶段中,我们还对在“支左”期间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进行了认真的分析,统一思想,制定纪律,避免犯原则上的错误。
“支左”工作准备就绪后,在临走的前一天,我对李纶讲:“组织上让我带部队参加针织总厂‘三支两军’的任务,那里的情况不清楚,造反派要搞什么名堂也难以预料。现在的造反派很厉害,他们要想搞掉我,你们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所以这次去是有一定的危险,你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你一定要把孩子们带好,无论有什么情况都要依靠组织,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张耀祠。”
1967年6月,我带着这一百多人来到了北京针织总厂,执行“三支两军”任务。来到针织总厂后,我们对这个工厂作了一些调查,掌握了这个厂的一些基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