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朝玺打量于仁海,吩咐手下上茶,落座后,阚朝玺道:“不知于参谋便装前来找我阚某所为何事?郭副司令还好吗?”
于仁海道:“副司令让我前来,有书信面呈。”
于仁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封郭松龄写给阚朝玺的亲笔信。信的大意是,张作霖穷兵黩武,出卖国家利益,与日本人签定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不得人心,身边有杨宇霆等小人作乱,他想起兵讨逆,以清君侧,光复中华,希望阚朝玺深明大义,联手倒张。事成之后,可以分一块地盘做为重谢。
阚朝玺嘿嘿一笑,心说天助我也,如果郭鬼子为我所用,张作霖这杆旗就得倒下,届时,天下就有他一份了。想到此,阚老勺对于仁海道:“回去告诉郭副司今,他打老张,我可以帮他,不过,事成之后,地盘对半分!”
“好的阚师长!”于仁海再将起身敬礼。
下午,于仁海赶回郭松龄的在锦州的司令部。于仁海刚走,阚朝玺就收到了张作霖的加急电报,“郭松龄联合李景林、冯玉祥倒戈,你率所属部队火速援奉。”
阚朝玺不知如何是好,阚老勺道:“咱们一边假意出兵,做做样子给大帅看,一边派人和郭鬼子谈判。如果成功,东三省咱就要黑龙江,那地方的土肥得流油,又和大鼻子近,咱们退可守,进可攻。”
阚朝玺还有些犹豫:“这事要是成功,将来走漏了风声,你我兄弟性命怕是不保呀!”
阚老勺道:“五哥,前两天那个神相还说你有帝王之相,我看此时便是机会。时不可失,机不在来呀!”
在阚老勺的怂恿下,阚朝玺称霸的野心又加剧膨胀,于是,派得力亲信参谋长邱天培面见郭松龄洽谈合作具体事宜。两天后,邱天培回来,告知阚朝玺,郭松龄已经答应,只要他配合他出兵反奉,黑龙江就归他。不过,现在让他出兵北上,收复吉林,牵制张作霖在吉林的部队。
当下,阚老勺便亲自带着第三师和卫队旅,携带着480驮烟土,部下悄悄从承德开拨,经凌源、建平、朝阳,直奔义县。烟土,是阚朝玺治富的一个重要途径。这480担烟土到了吉林一带出手,少说也得赚他几十万现洋。有了这几十万现洋,此一仗的军响开销就有了。
这一天,部队走到义县与广宁交界的一个山坳,忽听枪声大作,炮声四起。阚朝玺勒马慌问怎么回事,手下禀报说,山上是郭松龄的人马。
阚朝玺不解,郭鬼子怎么下令向他开枪呢?原来,郭松龄见阚朝玺嘴巴伸得太长,有些不可信,便密派栾云奎旅埋伏在义县向阚部发起突然袭击,阚朝玺一时乱了阵脚,慌忙撤出义县。但仓促之间,混乱异常,道路拥塞,难以通行。交战下来,阚部损失惨重,两个整团被郭松龄吃掉,其中包括一个炮兵团。
其实,郭松龄反奉之前,就已经做了周密布署。郭松龄知道,阚朝玺当时以热河都统而兼东北军第五方面军第十二军军长。指挥着热河省部队约三个师,配备在热河省承德、滦平、隆化各县长城线上,位置重要,装备整齐。最重要的是他是张作相率领的第五方面军的一支主力。他的向背,对于这场战局具有举足轻重的关键作用。所以,郭松龄深知拉拢阚朝玺的重要性。他先使人乔装成江湖相士,称他有帝王之相,是为拨动他的反心,等于为讨张打掉一个强敌。贪欲膨胀的阚朝玺果有反心,于是,郭松龄便命于仁海前往,拉拢阚朝玺下水。没想到,阚朝玺胃口太大。这时,郭松龄又截获了张作霖发给阚朝玺的电报,误以为阚朝玺反奉有变,故命栾云奎在义县设伏。
这一场败仗,阚朝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逃到新民,才算稳住阵脚,所幸那480驮烟土没有损失。但阚朝玺的霉运还没有走到头,先是听到一个坏消息,他和郭松龄“谈判”的事情已经被张作霖知道了。阚朝玺没有理由不害怕,与郭松龄“通款”,即是“叛军”,多半要掉脑袋。思虑再三,阚朝玺决定派姜向春师长到沈阳晋见张作霖,说他率部离开热河,是为了援助奉天,但在义县一带遇到袭击,并报告了伤亡情况。
按说,阚朝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张作霖是相当气愤的,但张作霖考虑到郭松龄的军队长驱直入,直扑沈阳,正当用人之际;再加上阚朝玺已与郭军交火,不管阚朝玺是不是心存反意,郭、阚联合也不大可能了。所以,也就没有深究,只命阚朝玺暂归张作相节制,听候调遣,但在张作霖的心里,还是留下了相当深的阴影。阚朝玺在新民一带稍事休整,即按照帅府的命令,由姜向春师参谋长熊墨林率部开赴郑家屯集结待命。
阚朝玺大难不死,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就在这个时候,阚朝玺又和张作霖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原来,阚老勺率卫队旅押送那480驮烟土烟土,前往八面城,当行至昌图境内时,被常荫槐的交通执法队劫住,将烟土全部扣留。
阚朝玺的为人有些张狂,他见张作霖没敢怪罪自己,以为张作霖不敢把他怎么样。当听说烟土被扣,更是利令智昏,暴跳如雷。他问:“执法队有多少人?”阚老勺回答:“一个营”。又问:“你带多少人?”答曰一个旅。阚朝玺骂了一声“饭桶”,说你一个旅,怎么被一个营把东西劫走了?抢回来。见有哥哥撑腰,阚老勺立即来了劲头,率领骑兵和机枪连追了上去。不仅把烟土全部抢了回来,还缴了执法队的械。
张作霖正在恼恨阚朝玺“通款”郭松龄,这次又干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更是气得不得了。不久,郭军反奉失败,张作霖电令阚朝玺去沈阳,一见面,张作霖就愤怒地说:“你姓阚的有种也拉出去反呀!”
“大帅误会了,朝玺与郭鬼子并无勾结,要不然,能打起来吗?那份烟土,是军饷,不抢回来行吗?要不然,军队吃什么?”阚朝玺擦着脑门上的冷汗狡辩道。
“妈拉巴子的,你小子还不承认有错,来人,把他拉出去和郭鬼子一起埋了!”张作霖第一次对他的恩公阚连城的儿子阚朝玺骂起了娘。
“大帅息怒,”一旁的王永江劝道,“朝玺跟随您多年,又怎有反心呢?大帅宽容,以观后效。”
张作霖叹了口气道:“朝玺,看在王省长的面子和你以前的功劳上,这次就不深究了,不过,以后可要注意。”
要不是王永江,阚朝玺就是不死也得扒成皮。但不管怎么说,阚朝玺和张作霖的裂痕是难以弥补了。不用说,都统当不成了,师长也当不成了。
阚朝玺从帅府出来后,感到后怕。他不敢直接回家,又不敢回新民,生怕张作霖会把他“扣”起来。琢磨了一下,他躲在满铁的一处秘密住所,过了两三天,他接到参谋长熊墨林和阚老勺发来的电报,说部队已经先后开到郑家屯和八面城,于是,阚朝玺偷偷地离开沈阳,乘南满的火车先到四平,然后拐到八面城。阚朝玺将运来的烟土分成两份,一半交四哥阚朝山保存,另一半送到郑家屯吴俊升公馆保存。过了几天,阚朝玺又悄悄回到沈阳,连夜乘满铁的火车前往大连,通过南满铁路当局大连警视厅在星个浦买了一处楼房,做起了“寓公”。
九·一八事变后,阚朝洗受日本人之邀,出任伪满中央银行总裁,当了十年傀儡。1945年8月,日本战败投降,苏联军队进驻长春,阚朝玺化装逃走,藏匿起来,直到1951年镇反时,才被揭发出来。1952年8月11日,阚朝洗病死狱中,活了68岁。
阚老勺呢,自打哥哥落势后,和四哥阚朝山悄悄回了老家盘山县裴家村,按照避暑山庄的样式,修建了阚家大院,当起了土皇帝。阚老勺横行霸道,引起了世人的公愤,盘山、海城一带的土匪武装联合起来,云集800多人,于1945年“八·一五”光复后砸了他的“响窑”。阚家有四座炮台,炮手百人,土匪们整整打了一个多月,也没打进去。后来,因他的五姨太与自家炮头通奸,炮头被土匪重金收买,成为内应,偷出大门钥匙,把土匪放了进去。
阚老勺手持双枪,在室内顽抗,后来被自家炮头从背后打了一枪,把阚老勺打死。土匪们打开阚家的地宫,从里面起出大量热河省币和现大洋,还有无数从皇宫里盗来的奇珍异宝。
如今,阚老勺的宅邸已成为盘山双台子河道,几度沧桑,砖瓦不存,只有那滚滚逝去的东流水,似乎仍在诉说当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