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来佛从九重天下来之后,紧接着变幻样貌。他捋捋胡须,持着念珠,自得一笑,径直走向东面,直到看见一株翠竹时脚步略停。
他思付片刻后,掌袖一挥,角落的那颗翠竹微微一动,细枝渐渐拢在一起,汇聚成两侧,光芒越盛,翠竹越发显得青翠。忽而,白光一闪,翠竹消失不见,原本的地方,走出一个小沙弥。
他穿着灰色的道袍,颈上挂着一串念珠,他双手合十,指间举在鼻翼下方,念了句:“多谢尊者点化,恳请尊者赐名!”
弥来佛朗声一笑,他又是一挥袖子,一道金光显现,直直罩着小沙弥的头顶而去,把他笼罩在金光之中,小沙弥就地而坐,盘起腿,双手紧合,嘴里默念着经文。
金光越缠越紧,最后汇聚成一道流光闪近他的身体里。
再次起身,小沙弥已经跟方才略有不同,光洁的额头上一点嫣红的朱砂,头顶印有香印,眼神中透露着大慈大悲之意,跟那些得道的仙僧无异。
“你乃是一方山竹精,在本寺里偷学道义已经上千年,我原本以为你成精后会离去,没想到你会继续修炼。这天阐寺乃正气所在,灵气颇佳,你潜心修炼也是好事,你在本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念你清心养性,本性不坏,提早祝你成仙,你以后切记,莫要肆意妄为,这人性之本,都在我方才传递给你的经书里,自此后,你就是新一任天阐寺住持。法号,忘空。”
小沙弥面上一惊,两眼直视着弥来,见他一脸正色,赶紧弯腰道:“忘空谢过尊者!只是忘空刚得道,这么大的重任,忘空担待不起!”
“非也非也,这万物都有第一次,遇劫时的恐慌,劫后重生的喜悦,这两种都是必经之路,你才得道不假,但你根基上乘,倘若就算遇上这所谓不可之事,相信你也会逢凶化吉。”
忘空遂又拜道:“弟子受益匪浅,一切听从尊者教诲。”
弥来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是时候归位了,他凝聚法力在空中幻作一面虚镜,镜中清晰地映出两人,他伸出食指一点,两人瞬间分开。
忘空看了一会骇道:“这可是连嘤?”
弥来点点头,叹道:“这人间情谊实属难料,前世纠葛,怨念颇深,才会铸就这一世恩怨难解。”
忘空不解,他疑惑的望了眼弥来,:“尊者可是要解救?”
“解救?万万不可,这怨念乃人心所化,这要真解的话,两者必有一死。这男孩命中过硬,但又有仙途,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
他叹了一声对忘空道:“我既然点你成仙,就有要事嘱托,我把男孩送去修道,两者间离,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善事,所以这女孩你要好生照看,她前世......”
话还没有说完,镜中传来一声尖叫。
宁夕颜惨叫一声,手掌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过后渐渐被麻木替代,她心跳异常,像是所有的血都汇集到了一点。而这一点,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她死命捶打着对方的身体,奈何他就像没有感觉一般,俯首允吸着,空荡荡的四周回荡着他喉咙间吞咽的声音。
她意识开始涣散,耳边好像听见有人在说“如遇不测,请唤我的名字,我叫......”
你叫什么?你说啊!你到底叫什么!
她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满园的花海中,一株高大的蟠桃树上,有一粉衣女子侧身而坐,明媚皓齿,粉颦带笑,她一双明月般的深眸,深切地注视着远方,薄唇轻启,唇形优美,她看见那微微一动的粉唇像是在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紧紧盯着,随着女子的唇形,开口跟着一字一字地念着:卿......禾......
小男孩身形一顿,他抬起脸,一张精致的脸上现在是鲜血横生,他疑惑的凑近耳朵听那一声声的呢喃。
“卿禾......”
小男孩听后脸色狰狞,他伸出手狠狠掐着宁夕颜的脖子,“你在叫谁?枉我为你这么好,你竟然敢背叛我!”
宁夕颜呼吸一窒,她蹙起眉,微睁着一双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忽而掀唇一笑,那眼神里竟然崭现出异彩。她缓缓的抬起手......
小男孩儿咬紧牙,凑向前狠声道:“你叫啊?你怎么不叫了!”他又狠狠摇晃手中人的肩膀:“叫清绝,你唤我清绝!”
四周暗了下来,一道花雾破空而来,袭卷着地上的沙石直冲向在地上纠缠的两人。
远处赶来的弥来跟忘空,赶紧使出法术,控制那股子妖风。
两方僵持不下,一道声音破空而来:“老秃驴!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收手,”
弥来默念了句经文,手上又施了个诀,那阵花雾很快消散,里面露出一身白衣,举着花伞的男人。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忘空见状赶紧去把小男孩抱开,na孩子就想入了魔症,嘴巴里还在念念不绝,他点上他的睡穴,这才看见女孩的伤势。
执伞的男人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一眼瞧见了那双血肉模糊的小手。他上前几步却被一隐形的结界所挡。
“怎么?你们天阐寺就是如此待客?”男子不悦,手指蕴藏法力想要一举道破。
“施主若是光明正大,本寺也不会做次防范。施主,你身上煞气太重,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是要私自擅闯,恐怕你的修为就不是现在难聚首这么复杂了。”
“哼......”男子面色不喜,像是被一语道破,他收起法力,侧身围着结界走了两步,忘空警惕的望过来,手里紧握住女孩的手,清泉般的灵力注入她的手心,没一会儿,原本血止住了,由里而外长出了鲜肉,最后是皮肤。
男子见状多看了忘空两眼,确认宁夕颜已经完好无缺之后,他回过身去看着弥来:“虽说佛家有好生之德,但这男孩迟早有一天会盾入魔道,你这么做何必呢。”
“所有一线希望,贫僧自会尽力而为,那施主呢?硬是把两个没有纠葛的人缠在一起,你又是为了什么?自身修行受阻,却还在担忧他人安危,你这难道不是佛家的好生之德?”
握着执伞的手关节发白,他深呼一口气,心声郁闷,自己这般惧光,甚至灵魂离体,已经算是最危险之事。他在树阴里听见了那一声呼唤,想也没想就赶了过来,这番举止自己也没想有多怪异,现在被这样摆在明面上,他竟然开不了口。
他为了哪般?这么费尽心力地接近,这么精密的部署,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