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丛里响起一声细不可闻的的叹息,轻轻地小小的,随着花朵的摇曳消失在更深的深处。
而可怕的是,原本向着太阳转动的向日葵,此时却齐刷刷扭头看着我。
背脊一凉,然后整个人轰的一下就差没吓得跳起来。
数以千计的花朵晃动着硕大的花盘,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而且隐隐有种慢慢合拢的趋势。
心跳剧烈的几乎失去了控制,如果不是还有胸腔的约束,此刻它应该能蹦到天上去。
饶是最近见惯了恐怖的画面,面对着如此诡异的场景,恐怕任谁也都无法再保持理智,于是我伸手拨开了面前的茎秆,不管不顾的拔腿就跑。
可大概是因为身在花丛中的缘故,原本就差的方向感,此刻更是派不上用场,像极了只没头的苍蝇只知道四处乱窜。
步伐渐渐沉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只是面前那金黄的色彩依然蔓延着,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洋。
而一路上经过的花朵,都默契的随着我的奔跑改变着朝向,安静的目送着我的离开和到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才真的是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是本能的一路狂奔着,想要逃离这片花海。
我不要命的四处乱钻着,也不知道这路上摔了多少跟斗,跌出了几个伤口,直到自己猛地撞上了一个看不见东西,这才被迫停了下来。
巨大的反冲力使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跌去,同时也使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哪怕这土地不算硬,可终究还是有比疼痛更难以忍受的事情,比如,恐惧。
那是什么?人还是鬼?
来不及爬起来,只能用手撑着地疯狂地往后退,身后的向日葵接二连三的倒下,壮硕的根部划过我裸露的小腿留下一条条红嫩的划痕。
不能停下!脑海里只剩下这句坚定地话语。
面前的脚印和东倒西歪的花朵,都预示着危险离我不过眨眼的距离,因为那个看不见东西正笔直的朝我走来。
我翻过身双膝跪地想要爬起来,可越是着急,腿越是发软的更加厉害,到最后,几乎是以四肢着地的方式趴在地上移动,可就是如此狼狈的逃跑方式,最后也没能让我幸免于难,就在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还是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了起来。
终究慢了一步!要完蛋了吗!
我胡思乱想着,打算为了活命做最后一搏,挣扎着把舍利褪到手心里紧紧握住,然后奋力的扭动着身体想把看不见的人给挣脱开。
也许是挣扎得太过厉害,背后的人终于手一松,被迫放开了对我的禁锢。
不敢耽搁,想也没想回身就是一拳,可没想到的是,我看不见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也看不见我。
挥出的拳头在空中晃了一圈扑了个空,下一秒就被人捏住了手腕带进了怀里,然后整个人就变得动弹不得。
强烈的求生意识使我下意识的张开嘴,狠狠咬住面前的不明物体,可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哇哇大叫起来:“林小她!快松口!你这是要谋杀啊!”
陈民浩?
熟悉的声音使我猛地一惊,立即停止了挣扎。
“你在干什么?不认识我了吗!”
我满是疑惑的松了口,伸手去摸来人的脸,直到触到了他脖子上一直带的那根皮质项链,心里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人的确是陈民浩无疑了。
那根造型独特的项链当初还被他拿来八卦,说是为了纪念初恋,所以会一直带着。那个时候我还笑话他,挂什么不好偏挂着个丑到要死的花生米,可没想到,现在这根项链倒成了确认他身份的东西。
他松开手想让我站稳脚步,身体晃了晃,手却抓着他的衣服不敢松开,生怕一不小心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怎么了?”
“我看不见你。”
“你看不见?那我一直叫你你也没听到?”
“只是看不见你而已,其他的都能看得到,至于你说的话我只听见了你那句‘我要谋杀你’。”
“但为什么我能看到你,你摸摸看,你右边的头发上是不是还有一片花瓣。”
我伸手带下一片金色的花瓣,接着又使劲揉揉眼睛,可再怎么试,还是唯独看不到民浩。但还是几乎可以肯定,现在我能听到他的声音一定是托了舍利的福。
“真是奇怪,为什么就偏偏看不到你。”
“我也不知道,对了,你知道天逸在哪儿吗?”
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正想问他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张扬的闯入视线当中。
金色花朵红衣裳,映衬着雪白的脸,格外的诡异妖娆。
鲜红欲滴的小嘴抿笑着,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头皮一麻,拔腿就想跑,可民浩似乎看不见它,只疑惑的拉着我一直问发生了什么事。
可最让我害怕的并不是它的出现,而是它的容貌几乎已经全然恢复了正常,不再是以前腐烂的模样。
可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上次被我刺伤的眼睛那一处,并没有恢复,碗口大的伤疤上焦黑的皮肉狰狞的外翻着,和周围白皙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糟了,它有能力恢复容貌,肯定比以前还凶了。
旗袍鬼见我吓傻了,扭动着水蛇般的身段,翘起手指在我眼前一晃,娇声道:“怎么,没想到会见到我?”
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我大叫着让民浩快跑,可这次似乎换成了他听不见我的声音,喊了半天只换来他更加疑惑的表情。
“你放弃吧,他听不见的,而且也看不到我。唉~可惜呀,这么帅一个男人就要死了,当真是浪费。可是没关系,等到我把你带回去,我的脸也就能复原了,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帅哥吗。”
语罢它又掩着嘴笑起来。
我被她笑得直发憷,赶紧手舞足蹈的朝不明就里的民浩比划,希望他能看懂,然后能逃掉一个算一个。
我还在张大嘴吧靠唇形告诉他:旗袍鬼!水蛇般的身子已经到了面前。
慌乱之中只能迅速的把兜里的符纸塞进民浩手里,希望他能凭着这个来找我。
也许是塞符纸这个动作提醒了他,民浩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发神经,而是真的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他看不见旗袍鬼在哪个方向,又不听不见我的声音,本想是把我护在他的身后,可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反倒把我给完全的暴露在了它的面前。
我们就这样脸贴着脸“深情”地对望着,以至于身上的冷汗瀑布一样哗哗哗的往下流。
“民浩哥,女鬼在小她姐面前!”
天逸的声音仿佛干旱天里的及时雨,于是,还没等它的指尖碰到我的脸,身后的民浩就猛地发力一把将我给抛了出去。
他这一下抛得完全没有技巧可言,身体轻飘飘的在空中旋转了半圈,然后头朝下重重的滚落在花田里。
我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用手扒拉着脸上的泥巴。现在鼻子嘴巴里全是臭哄哄的泥土,连眼睛也给糊了起来。等到能好不容易勉强睁开眼睛,就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民浩也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然后变成一道抛物线,不知飞到了哪里。
他比我飞得高,自然也就飞得更远,我倒不担心他会摔着,毕竟这里的土地松软的不像话。只是旗袍鬼好像气得不得了,跺着脚骂道:“真是讨厌的男人,干嘛来碍我的事儿。”
眼前气得跳脚的旗袍鬼,简直是我见过的所有鬼魂里面最有“人”情味儿的鬼了,话多不说,行为完全就跟一个普通小女人完全没两样,而我也终于体会到了民浩那句哪儿还怕的起来。
心里的恐惧瞬间淡了不少,我悄悄爬起来想趁机溜走,可谁知它气成那样还是没有忘了我,对方娇喝了一声把手一指,这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飘起来。
然后只感觉身体突然往前一撞,整个人几乎是笔直的朝它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移动的速度相当快,快到自己完全没有时间来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拎住领口,提在了半空中。
“还逃吗。”
就是聋子也能听出它语气里的得意,我仰着头在心里问候了它更早归了西的祖宗。
逃个屁啊!都被你小鸡崽一样拎着了,我又不会法术,有本事你换成我来逃逃看!
可它并不知道我丰富的内心活动,张开嘴毫不犹豫的朝我脸上来了口黑气。
完了!
这念头一出,手腕上的舍利终于起了反应,淡淡的白光忽然膨胀开来,像一个巨大的球形玻璃,把我紧紧的包裹在里面。
而旗袍鬼在这白光暴起的一瞬间,怪叫了一声被打飞出去老远。
我惊讶的看着舍利,恨不得立即抓起来亲上两口,看来道长果然是高人,只简单的加持就能让它变得这么厉害。
有了舍利的保护,心里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我站起来朝还躺在地上的旗袍鬼走过去,炫耀般的转了个圈然后蹲在它面前:“我现在能逃了,你呢。”
旗袍鬼似乎很忌惮这白色的光芒,完全没了刚刚的得意,只疯狂地扭动身体往后退。
见它真的没了威胁性,这才满意的拍拍手站起来,想去找民浩他们。可刚走了两步,一个巨大的白袍子就从天而降,以铺天盖地的架势将我牢牢包裹起来。
难怪网上经常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啊,随着这个念头的浮现,我毫无悬念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