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秀哲离开的第二天,周佳伟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一丝意外。因为以法规程序来说,在提审关押期间,任何人都不允许探视犯罪嫌疑人,包括家人与亲朋好友,只有代理律师与公诉人才能会见犯罪嫌疑人。
不过,惊讶来的快也去的快,当我想到周佳伟的身份时,随即释然。以他的身份来说,来探视我这个阶下囚,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打通所有路子,人缘关系甚至不在我之下。
“你怎么来了?”为了不引起看守所里其他同行的怀疑,我依旧摆出一副走投无路、绝望的样子。
“我有些不放心你,你在这里还好吧?”周佳伟从上往下审视我一番,然后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并没有镜子让我去看我现在的状态,但是我非常清楚,此时的我嘴角长满了胡渣,显得格外的沧桑,几天没有洗过的头发也已经干瘪、杂乱。眼眶下的眼袋很重,眼睛里的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球。
“你觉得我在这里会过的好吗?”我淡淡的看向周佳伟,反问道。
周佳伟一愣,眼神有些落寞:“墨轩,对不起。我应该支持你的。可是你也知道,上方的压力让我没办法喘息,如果一开始我就摆明立场支持你的话,恐怕我也会受到牵连。”
“不用道歉,我理解。”面对周佳伟的落寞,我依旧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谢谢。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最好的律师,相信你们也已经见过面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就算最后我脱掉身上的制服。”
“不后悔?”
“决不后悔!”周佳伟坚决的看着我,说道。
“谢谢你,佳伟。不过你才结婚不到三个月,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弟妹她怎么办?你还是考虑一下,别冲动了。我这案子已经铁板钉钉,将来要面对什么,我也已经认了,我不想牵连你还有你的家人。”我哀叹道。
“墨轩!你别再说了,我们是兄弟。之前因为我的犹豫让你被关了进来,我已经想明白了,兄弟,就要生死相挺!我不想留下什么遗憾,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让张秀哲好好准备你的案子。”
周佳伟看着我,大拇指与食指呈“八”字形的抚摸着自己的鼻头。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还没等我回话,周佳伟已经在看守所同行的带领下,离开了会客室。整个会客室里暂时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坐在椅子上埋着头,大脑高速运转,思考着到时候逃跑时可能发生的种种突发性事件,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而且就在刚才,周佳伟他对我已经透露出了逃跑计划的准确时间,他当时以大拇指与食指做出“八”的手势刮鼻头,看似只是一种习惯,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他从没有这种习惯。他之所以那么做,就是要告诉我行动的时间在八点,早上的八点。
至于我们之间谈话的内容,当然也是故意为之的,为的就是让看守所的同行们麻痹。虽然里面的内容都是真实所发生的,但是那并不重要,只是一颗烟幕弹而已。
其实在周佳伟进入会客室之前,就已经用眼神对我示意过了。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比他年长了几岁,但是比亲兄弟还亲,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长久以来的相处,让我们两个之间形成了完美的默契。
也就在周佳伟用眼神示意我那时开始,之后我们的言行举止全部都是演戏,伪装出来的。除了混淆看守所同行们的视听,还有就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因为案件的关系,我和周佳伟之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这在同行中有不少人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实事求是,否则很容易露出漏洞。
“李处。我们回房间吧。”看守所的那名同行在送走周佳伟之后,回到了会客室,然后对我说道。
我抬起头,停止了思考。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平静的望着那名同行,语气依旧不冷不淡,显得苍白无力,“我说过,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并不再是刑侦处处长。”
“可、可是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李处。我一直都不相信你会杀人,李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谢谢。”看着眼前同行那坚定的眼神,我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但是我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更多的人,于是我并不再理会他,率先走出了会客室。
“李……”看着我落寞的背影,那同行将还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随后静静的跟在我的身后。
走在看守所的走道上,我仿佛走向了黑暗。我是被栽赃陷害的,我必须要重获光明,我要在黑暗中找到属于我的那道曙光。而那道曙光,就是押送到监狱的途中。
……………………
周佳伟独自一人离开看守所后,他就上了一辆停靠在看守所移动大门外的丰田牌轿车,车子引擎隆隆发动,带着些许灰尘驶离了看守所。
车内,周佳伟一个人坐在后座上,前面的驾驶座上与副驾驶座上各坐着一个男人。副驾驶座上的瘦小男人此时正玩着手机,而驾驶座上戴墨镜的男人则专心的开着汽车。
“魏易,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周佳伟在后座上问道。
瘦小男人停止了手中正在打的《全民突击》,回答道:“周处,事情都已经让兄弟们办好了。对了,周处,你确定真要那么做吗?”
“你害怕了?”周佳伟反问道。
“不是。我魏易从来就没怕过什么,只是这次的行动与以往的性质不同,如果出了差错的话,恐怕我们都要完蛋。”
“放心,我已经打理好了一切,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也绝对不会查到我们这边的。”
“那就好。不过周处,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你相信李处就是杀人凶手吗?”
周佳伟一听这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和墨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一直把他当亲哥哥看待。他的为人我最清楚,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李处。”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墨镜男子突然说道。
“这绝对是栽赃陷害。忠明,难道你不信墨轩的为人?”周佳伟沉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忠明说道,“我们缉毒处曾和李处的刑侦处合作过几次,对于李处的为人我也是了解一些的,他虽然时常都摆着扑克脸,但是对待同事和朋友都是心交心的,他那种重情重义的人怎么可能会杀害根本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呢?完全没有动机可言。”
“嗯。”周佳伟应了一声,表示对金忠明所说的话的认可,随即他拿出自己的iPhone5S,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嗯,按照原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