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浪一觉醒来,感觉喉咙像着火似的难受,他伸手一摸,头滚烫,原来发烧了。
他这才忆起,昨夜,哦不,应该是今晨,他离开滨江公园,找到一家快捷酒店,拿到钥匙后,他急不可待地冲上楼,本想洗个澡再睡,可外套一脱,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眯眼就睡了过去。
醒来后,他才看见自己感冒了,淋了一晚上的雨,再棒的身体估计也吃不消。他发现桌子上有两瓶矿泉水,遂拿起一瓶,拧开瓶盖,咕噜噜一口气喝了好几口,冷的轧牙。
他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却发现早就没电了,他将手机揣回裤兜里,瞄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他慌忙拎着那半瓶矿泉水,头重脚轻地结账走人。
走出酒店,外面已经雨过天晴。
他纳闷,这一觉睡的,怎么这么香!他找了家药店,买了盒退烧药,就着矿泉水吞了两粒,那药立竿见影,顿觉精神了许多。这时,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拐进一家面馆,吃了碗红烧牛肉面。
高大浪终于回到了自家楼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到锁孔里,轻轻一转,就听咯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夫妻没有隔夜仇,他喜出望外,迅速推开门,特意大声地说:“米粒,爸爸回来了!”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忙着各屋打探,家里真的没人。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唐好打电话,这才想起手机还没充电。他奔到座机旁,抓起话筒,却发现有张纸掉到了地上。他慌忙拾起来,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我们离婚吧,协议已传你邮箱。唐好。
他发疯似的冲进书房,打开电脑,发现邮箱里果然有封未读邮件,他迫不及待地点开来,发现果真是份离婚协议,协议里,唐好让他净身出户!
高大浪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当年,他赤手空拳地来到上海,现在,她让他赤手空拳地走!上海十年,她把他当成了空气,他觉得她太过分了!此刻,愤怒的他,像头困兽终于冲破牢笼似的,抓起桌上的电脑,用力地向地上掼下去。笔记本在地板上打了好几个滚,但没有碎,他又跑上去,用脚使劲地踹,直到踹的稀巴烂。他觉得还不解恨,又抡起桌上的书,砸向书橱,顿时,满地都是稀里哗啦掉下来的碎玻璃。
盯着一地的残骸,高大浪的心也碎成了渣渣。他抱着头,瘫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嘴里一个劲地重复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然而,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哭喊声,也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孤影自怜,他就像只流浪的猫,被人厌弃,被人驱赶,被人嗤之以鼻!他的心,疼痛到了极点,却没有人来安慰他。
上海十年,这就是他入赘的最后结局!
他抓起电话机,拨通了唐好的手机,一改往日温柔体贴的语气,冷冷地说:“我同意离婚!不过,米粒必须跟我,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办手续。”
唐好似乎没有丝毫犹豫,非常爽快地说了一个字:“好。”
高大浪擦干泪水,将家里的钥匙解下来,背起挎包,准备出门。
他忽然又站住,像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餐桌旁,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来,平放到餐桌玻璃上,那是一块浪琴表。他清楚的记得,当年买表时,唐好曾对他说,你名字里有个浪字,我们就买浪琴吧。没想到,现在一语成谶,他又开始了新的流浪!
高大浪最后一次,依依不舍地,把整个家环顾了一遍,眼泪,情不自禁地又流淌下来。这个家,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那么熟悉,那么温馨,到处都留有他和唐好,还有他们可爱的女儿的欢笑声,而现在,却一下子冷的像个冰窑,他的心已结冰,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寒而栗,他知道,今天,只要一跨出这个门,他将不再属于这里,也将再无机会踏进来。
高大浪做了次深呼吸,然后,重重地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