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
摘要：自动稳定器机制虽然具有自发稳定经济的作用，但也会产生它的拖累影响，即财政拖累。财政拖累分为名义财政拖累和实际财政拖累。不同的税收制度以及税种产生的财政拖累效应都不一样，一般来说累进税的财政拖累效果较为明显，而其他税种的财政拖累效果一般不显着。通过对我国1994-2008年的经验数据进行的协整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我国税收普遍存在实际财政拖累效应，并存在名义财政反拖累效应，并对这一结论进行了分析。
关键词：通货膨胀；财政拖累；协整分析；税收指数化；瓦格纳法则
一、引言
现实中的市场机制是不完善的，存在着市场失灵的现象。财政制度与财政政策是解决市场失灵问题的重要方式。财政制度本身有着自动抑制经济波动的作用，即自动稳定器机制。自动稳定器，是指经济系统本身存在的一种会减少各种干扰对国民收入冲击的机制，能够在经济繁荣时期自动抑制膨胀，在经济衰退时期自动减轻萧条，无须政府采取任何行动。财政政策的这种内在稳定经济的功能主要是通过税收、政府支出的自动变化以及农产品价格维持等制度得以发挥的。
自动稳定器机制虽然具有自发稳定经济的作用，但也会产生它的拖累影响，即“财政拖累（fiscal drag）”，我们以税收制度为例。根据税收的自动稳定机制，在经济增长过程即GDP（国内生产总值）上升时，个人收入和企业利润水平上升，税收相应增加；反之，在经济衰退过程即GDP下降时，个人收入和企业利润水平下降，税收相应减少。
但如果是在经济增长过程中，一部分增加的国民收入被税收吸纳，会在某些程度上阻碍经济增长，税收制度就成为一种紧缩的因素，从而对经济增长形成拖累，这就是税收自动稳定机制的拖累影响。同样，在经历通货膨胀的过程中，纳税人的实际收入不变，但名义收入上升，累进的税制（例如个人所得税）会导致纳税人的边际税率上升，实际税负上升，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财政拖累现象。
经济危机发生以前，我国出现税收超高速增长的态势，税收的增长率远大于GDP的增长水平，税收制度开始表现出其财政拖累效果。而随着我国农产品（以猪肉为代表）物价的上涨，自2007年我国CPI高居不下，中国在2007-2008年经历了较高的通货膨胀。当经历通货膨胀条件下，克服财政拖累出现的最有效的方法即实行税收指数化，即按照每年消费物价指数，调整应税所得的适用税率和纳税扣除额，以便剔除通货膨胀所造成的名义所得上涨的影响。但我国目前没有实行税收指数化的调整方式，因此高通货膨胀下我国是否存在财政拖累现象，成为亟待分析和解决的问题。
二、财政拖累的理论分析
（一）财政拖累的分类：名义财政拖累与实际财政拖累
即使是温和的通货膨胀，也会造成税收收入的增加，这就是财政拖累现象。但是区分财政拖累到底是实际的财政拖累还是名义的财政拖累也是很重要的。名义财政拖累产生的机制是：累进税制以及不存在税收指数化或税收指数不完善的情况下，通货膨胀导致纳税人进入了更高边际税率的税级。这种税收等级攀升的现象是导致税收占收入比率上升的重要原因。因此，在由于物价上涨导致的名义产出的增长，但实际产出并未增加的情况下所导致的财政拖累即为名义财政拖累。需要说明的是，名义财政拖累可以通过合理的税收指数化制度消除。
实际财政拖累并不是通货膨胀的原因造成的，而是由于真实的收入的增加所导致的税收占收入比率的增加。税收指数化制度也不能消除真实的财政拖累。实际的财政收入是税收负担与真实财政收入的宏观表现，它并不能被货币幻觉效应所解释，同时累进税制也不能解释长期真实财政拖累的产生。我们可以用瓦格纳法则（Wagner′s Law）来解释实际财政拖累出现的原因。瓦格纳法则可以表述为：随着人均收入的提高，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也相应随之提高。也就是说，公共品的人均收入需求弹性是大于1的，又因为税收为公共品的使用价格，因此人均收入税收弹性也大于1，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随着收入的真实增加，税收负担也增加。
很明显，两种类型的财政拖累有不同的性质。名义财政拖累由于货币幻觉效应而表现出其不合理性，而且容易被政治家滥用，而实际财政拖累则可以归结为民意。因此，就两种类型的财政拖累而言，名义财政拖累更容易遭到批判。
（二）名义财政拖累的一种解释：货币幻觉效应
货币幻觉即人们不是对实际价值作出反应，而是对用货币来表示的价值作出反应。例如，物价上涨了，名义工资虽未变，但实际工资下降了，工人如仍像物价未变时一样提供劳动，就是只对用货币表示的价值作出反应。也就是说，货币幻觉导致工人更容易接受名义工资不变下的真实工资的减少。在政治体制中，从经济学角度看由于货币幻觉的因素所导致的名义财政拖累一般是不能被选民所容忍的，因为这可能导致选民认为政府在运用通货膨胀政策来增加纳税人的税收负担。但由于货币幻觉的作用，选民对税收的反应却同货币幻觉下工人对工资的反应一样，货币幻觉使得选民更容易接受名义收入不变而实际收入上升所导致的高税收负担。
税收中的货币幻觉效应的程度会随不同国家以及通货膨胀的程度而改变。低通货膨胀下，名义现象导致的错误决策也可以看做是较为合理的。而在较高的通货膨胀条件下，名义现象导致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作的决策错误较为显着，出于理性预期的角度，在较高的通货膨胀条件下货币幻觉效应很难增加真实的税收收入，因此温和适中的通货膨胀下名义财政拖累的效果最为显着。税收中的货币幻觉效应也与纳税人的类型有关。例如，一个私人企业主的货币幻觉效应往往大于一个公司职业经理人的货币幻觉效应，因为后者往往能从经济学的视角进行理性思考，而私营企业主往往缺乏理性思考。此外不同税种的财政拖累效应也不一样，我们会在下文中单独进行分析。
（三）不同税种的名义财政拖累效应
1.累进所得税
在通货膨胀条件下，实际收入并没有发生变化，但由于名义收入的上升，使得应税收入进入到边际税率更高的税收级次。因此在税收指数化不健全的制度下，累进所得税导致的名义财政拖累效应是十分显着的。我国的个人所得税是累进所得税的典型代表。
例如我国对工资、薪金所得实行9级累进税率，税率从5%～45%，跨度非常大。
2.财产税
一般来说，应税行为的发生与税收的缴纳存在时间上的差异，这被称为税收的征收时滞（collection lags），利得税和财产税的征收时滞较为明显，而工资税、间接税和社会保障税征收时滞现象较为微弱。例如按照我国的税收法规，我国的房产税实行按年计算、分期缴纳的征收办法。由于这种征收时滞的存在，财产税的税基是由历史成本所决定的，因此通货膨胀对财产税的影响较小，不会产生名义财政拖累效应。
3.流转税
流转税为比例税率，且没有显着的征收时滞，增值税最能符合这个特点。由于不存在税收等级攀升（bracket creep）和征收时滞，通货膨胀对流转税税收负担的影响很小。例如，按照我国税收法规，我国增值税的纳税期限为1日、5日、10日、15日、一个月或者一个季度；消费税的纳税期限为1日、3日、5日、10日、15日、一个月或者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的纳税期限是从2009年开始实行的）。因此我国的流转税一般不容易产生名义财政拖累。
4.企业所得税与社会保障税
企业所得税和社会保障税的税率一般都较为统一，当通货膨胀存在时，名义税收的上升并不会造成名义收入的下降，因此虽然会导致政府名义收入的增加，但政府的真实收入还是保持不变。因为在我国企业所得税税率为25%，也就是说我国一般不会因为通货膨胀产生额外的企业所得税税收负担。
如何通过时间序列的分析来探讨财政拖累的程度是实证研究需要考虑的内容。
对于在一定时期内的某一税制下的财政拖累效应可以通过对时间序列分析得出结论，Persson等人（1998）通过时间序列分析方法研究了瑞士税制的财政拖累效应。但是时间序列分析方法忽视了税收也是一种内生变量的实质，财政拖累的效应也受通货膨胀和真实经济增长的影响。Friedrich（2000）利用协整方法研究了1965-2000年OECD国家的财政拖累效应。但我国至今尚没有学者在财政拖累领域进行理论探讨或实证分析。
三、现行税收制度下我国财政拖累效应的实证分析
我国现行税制是于1994年确立的，当时确立该税制的指导思想是：统一税法、公平税负、简化税制、合理分权、理顺分配关系、规范分配方式，保障财政收入，建立符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求的税制体系。根据这一指导思想，制定出了我国现阶段实施的税法体制结构。由于本文研究的是现行税制结构下的财政拖累问题，因此我们以1994年以后的数据来进行分析，主要包括1994-2008年国内生产总值、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以1994年为100）、通货膨胀率、实际国内生产总值、税收收入、流转税、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及财产和行为税。
（一）名义财政拖累的检验
1.假设检验
现在我们来检验低通货膨胀年份和高通货膨胀年份，税收总额、流转税、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财产和行为税的税收负担是否具有显着性差异进行假设检验。该检验是通过Excel 2007提供的数据分析功能实现的。
2.检验结果分析
在显着性水平为5%的情况下，接受原假设，认为高通货膨胀和低通货膨胀两种情形下税收负担、流转税税负、个人所得税税负、企业所得税税负、财产和行为税税负没有显着性差异。因此，名义财政拖累可以认为在我国不存在。
（二）实际财政拖累的检验
我们将实际GDP增长分为高实际GDP增长年份和低实际GDP增长年份，凡是实际GDP增长高于10.49%的年度均为高实际GDP增长年份，凡是实际GDP增长低于10.49%的年度均为低实际GDP增长年份。按照这个标准，1994-2001年均为低实际GDP增长年份，2002-2008年均为高实际GDP增长年份。
1.假设检验
现在我们来检验低GDP增长年份和高GDP增长年份，税收负担、流转税税负、个人所得税税负、企业所得税税负、财产和行为税税负是否具有显着性差异。该检验是通过Excel 2007提供的数据分析功能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