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奔三的路上,“累”已经无可救药地成为常态,有的人用北漂式歌声舒缓,有的人用清照式文字解压,有的人用购物、用姑娘、用烟酒,甚至用自由落体的方式去寻找出口……对我来说,我越来越开始相信“信仰”的力量,这种信仰应该一如既往般坚定,应该不沾尘埃般虔诚,我希望能借助这个信仰,伴我走过所有的累事,看到更远的风景,打倒更多的妖怪,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用幽默面对快乐的时光,用黑色幽默面对苦涩的日子。
猪思故猪在
两千年前,在雅典尘嚣弥漫的闹市中,走来一个衣着单薄、鼻子扁平、嘴唇很厚而且头发凌乱的中年人,他见人就跟人唠嗑,尤其是年轻人,不管对方是做生意的小商贩,还是虔诚万分的神学人士,抑或是刚从爱琴海来到雅典旅游的外乡情侣……当然,此公之所以如此不厌其烦地跟别人探讨战争、政治、爱情、艺术、伦理的问题,并不是要宣扬自己有多博学、别人有多无知恰恰相反,他所提出的绝大多数问题他自己都答不上来,而且他早就说了,对于这个世界,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一无所知。
当然,我不远万里从古希腊找来这么一个要把全世界当作百科全书的中年人,并不是要说明此人很白痴,智商比你邻居那个刚满月的正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儿还低,而是希望可以跟他一样做一个精神上的助产婆,引起别人的思考,并帮助别人产生自己的思想。
然而不幸的是,此公的影响力实在过大,后来还引起了保守派人士的思考,催生了他们邪恶的思想。后者觉得这个丑陋的而且家里没权没势的家伙老这么问法也不是个办法,正所谓“藐视神学权威,蛊毒青少壮年”,然后就让他喝毒酒死了。
这个死去的思考者正是西方哲学的奠基者苏格拉底。
幸运的是,两千年后的今天再也没有人给我们毒酒,找那么一帮煞有介事但却纯粹无知的陪审团,把我们义愤填膺地审判一番,让我们即便不死也是生不如死。换言之,我们有着思考和引起别人思考的绝对自由了。然而,我们还会像古希腊的那个特立独行的苏格拉底一样独立思考吗?
说到这儿,有朋友或者要问:那你说,我们该思考些啥呢?
有关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准备答案,不过却让我想起了大学时选修过的一门哲学课。记得开课的第一天,老师走进教室后啥也没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笑得我们是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了这么一个问题:
“同学们,我们到底是要做一头快乐的猪,还是一个苦恼而会思考的人呢?”
刚写完,课堂上就是一阵哗然,大家轰然一笑,觉得这老师有意思,我也觉得这哥们儿挺有意思的。所以后来一个学期下来,其他的课不管是必修还是选修都落过,就这哥们儿的课是全勤,偶尔上课时间撞上约会时间也会把心爱的姑娘拉到教室听课了事。
曹丞相曾说过:“人生苦短,去日苦多。”然而不知何时开始,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变得如此忙碌,这个世界的我们变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永远焦躁不安、四处奔袭,尽管有时候我们不过是在徒劳绕圈。我们开始习惯不再思考,不再手托着下巴用30°的角度仰望天空陷入沉思,不去怀疑我们现在做的有没有意义是不是自己真正要的,而是习惯被思考、随波逐流,日子一天天地敲钟而错,生活一天天地打马而过,十年如一日、几十年如一梦,就这样终其一生地活了下来,临到死前只换来一声恍然顿悟的叹息。
以前我曾待过一公司,待遇还算如意,同事之间相处也不错,女上司更没到更年期,但待了一年多我还是“跑路”了。
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每天上班前,老总都爱做一件十足愚蠢的事,那就是让我们热血沸腾地喊上几嗓子,而且不是躲在大部队里喊这样尚能鱼目混珠而是要一个个站上讲台对着台下吼。我自己当年喊的是什么,这会儿实在不好意思回忆了,我想回忆给大伙的是一位女同事喊的。这姐们儿每回都是第一个冲上台去,而且一年来都是喊那么一句:“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向前冲!”喊的同时还加上个坚定的拳头紧握的手势,活像个演样板戏的,也让人想到当年的红卫兵。每次听她喊这句时,我都要忍住不笑,但每次都忍不住,结果惹来一阵白眼,后来没办法,怕得罪人或相关领导,每次开会我都故意迟到几十秒,等这个姐们儿喊完我才出现。
关于这位仁姐,其实我只有一个疑问,如此头脑简单不加思考地发了疯向前冲,到头来是成功呢,还是掉阴沟?
王小波曾写过一篇文章,叫《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说的是插队时喂过的一只猪,这只猪四五岁,按猪的年龄来说,正属于快到而立之年,也就是说即将面临中年危机了。而它最大的中年危机就是被杀掉,成为板上肉。但是,猪兄成功地利用自己的敏锐和机警化解了一次次的中年危机。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位猪兄还会学各种各样的叫声,其中最要命的是汽笛声。汽笛是工人换班的声音,类似现在三班倒的工厂换班铃声,不同的是当时既没手表,也没手机,只能以汽笛为准,弄得地里的人回回都提前回来。后来没办法,恼怒的指导员带了二十多个人加手枪去杀猪,可结果还是让猪兄逃出了生天,逃到了野林,并且长了獠牙,成为了一只自由的野猪。
引用这个故事,并不是劝大家做一个愤世嫉俗的青年,做一个特立独行的反社会分子。而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有可能成为肉猪,也有可能不成为肉猪比如说野猪那么我们或许可以通过思考让成为后者的机会多一些,正如贾德的《纸牌的秘密》里的那张小丑,他是如此格格不入却异常清醒,从而最终成为唯一一张逃出魔幻岛的纸牌。
我有位师姐,人长得不错,跟姚晨有点像,在外企做高级白领,每天出入顶级写字楼,晚上则挑灯工作到凌晨,时不时飞往全国各地,偶尔校庆回学院时还会演讲一番,总之是忙碌得像只蜜蜂一样,以换取税前的高昂工资和朋友眼中羡慕的光环。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大学的时候我还追过她,充当过她的光环,她却没把我当回事,说“你一屁孩儿,等你毕业后再议吧”。我心想这个回答还算靠谱儿,还没说等我月薪赶上她再议。
毕业后她一直忙于工作,无暇忙及恋爱,而且跟陈淑桦的《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唱的那样,高不成低不就。有一回,我们一起吃饭,吃完饭后喝了点儿酒,那天下着点雨,吹着细风,气氛有点儿席慕蓉。她跟我说,这段时间觉得很孤独,自己跟崔健唱的那样一无所有,这几年都在瞎忙,为的都是别人的目光不管家里人还是朋友圈,总之不是自己的,感冒了想找人去医院都没人,失眠了跟谁都聊不上。我一声不响地听着,想等她继续说,最好是说出一个结论来,可她后来没再说了,只是玩命地哭。一个礼拜后,我们通了一次电话,她正要飞上海,此时在机场,她电话里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自我感觉特好,一副职场“杜拉拉”的精英样。
我当时就想扔给她一句话:“师姐啊,你这人怎么脆弱时好像天要塌下来,亢奋时又好像要飞上天一样呢?”可我没有开口,因为我知道要真这么说了,这师弟也难当了我并不是害怕没了位好师姐,我只是不想以一种这么残忍的方式引起她的思考而已。
几年前,冯小刚的电影《非诚勿扰2》非常火,里面有一段话,是李香山在人生告别会上说的:“活着是一种修行。李香山此生修行,到这里就画上一个句号了。李香山此生没有修出什么好歹来,他太忙了,忙着挣钱、忙着喝酒、忙着闹感情危机,把大好时光全忙活过去了。”这一段话把电影前半部分的感情闹剧做了一下升华,把现代都市人的孤独做了一种诠释,从而让冯氏幽默有了新的高度。虽然这部电影在网上的口碑不算太好,但比起让子弹和剧情乱飞的《让子弹飞》和养个孩子只为了让人家报仇的《赵氏孤儿》,我觉得它起码让我思考得更多。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有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尼采也说过,“上帝已死”。而且即便没死,我们就可以因为害怕上帝或上司发笑而去放弃思考的权利吗?不能!毕竟猪思故猪在,何况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