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红军突破第一道封锁线时,国民党军一下子还弄不清楚红军的战略意图是什么,众说纷纭,有的判断“朱、毛出去是少数”,大部 分留在中央苏区;有的认为“朱、毛出去是主力”,留在苏区的是少数;还有的分析红军是“故意弄一部分向西,而大部留下向东边”发展。
待到中央红军突破第三道封锁线时,蒋介石已判明红军西进的战略意图,于11月12日任命湖南军阀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指挥原“围剿”中央苏区的西路军和北路军中薛岳、周浑元两部共16个师77个团,专事“追剿”中央红军主力;令陈济棠粤军4个师北进粤湘桂边进行截击;令李宗仁、白崇禧桂军以5个师控制灌阳、兴安、全州至黄沙河一线;令贵州军阀王家烈派有力部队到湘黔边堵截,企图将中央红军消灭于湘江、漓水以东地区。
然而,国民党军之间各怀鬼胎。蒋介石的如意算盘是“一石三鸟”,即主要目的是要消灭最大的敌人中央红军,但同时还希望借此剪除异己。
他驱使湘、桂两省军队同中央红军作战,如两省军队挺卖力气,将中央红军消灭,这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凭着蒋介石数年“剿共”的经验,他的“中央军”有那么好的装备,也没有把红军消灭掉,更何况何键、李宗仁这些“杂牌军”呢?蒋介石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湘、桂两省军队与红军作战,都打得元气大伤,这时他再来收拾残局,消灭红军,同时占领湘、桂两省地盘。
蒋介石玩这套把戏,桂系李宗仁、白崇禧和湘军何键都是傻子吗?桂系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人称“小诸葛”的白崇禧认为,红军从湘南西进湘黔边界,只是路过关系,并不打算在广西立足。桂系只有两个军五个师,才2万余人,同红军8万之众硬碰,稍有闪失,广西将不保。即使同红军打得好,也是两败俱伤。两种情况,不论哪一种,都正中蒋介石下怀,蒋系军队都会以追击红军为名,进入广西,广西将会成为蒋介石的统治地盘。由此,白崇禧得出的结论是:既要反共,又要防蒋;只能追击,不能堵击。要达到这个目的,最佳办法是:在红军入境之前,将部队布防于桂、湘边境一带,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这样做一是给老蒋看,一是给红军看,让红军不要轻易进入广西。如果红军过境不可避免,白崇禧也想好了,那就将部队摆于南侧,在桂北给红军留一个通道。在红军通过时,可以相机进行侧击和追击,一可促使红军快走,二不会遭到红军主力回头打击的风险。白崇禧的底线是,决不让红军深入广西腹地。因此,白崇禧对付红军的基本策略是“送客”。何键湘军有过被红三军团占领长沙的教训,为了保存实力,也采取“送客”式的防堵策略。他既怕红军在湖南境内停留,又怕红军渡湘江北上与红二、红六军团会师。他判断红军可能由黄沙河地段突围渡湘江,因此,只有红军在全州以南渡湘江时,他才敢倾力南入桂境与红军拼命。
11月25日,中革军委决定红军从广西全州、兴安一带抢渡湘江。这是国民党军的第四道封锁线。
就在这时,国民党军湘江防线上发生了有利于红军的重大变化。就在11月16日红一军团向道州前进时,桂系看到红军过境已势不可免,遂按照原先的方针,给红军在桂北让出一条路来。但这样一来,就将红军引向湘西,必然使湘军何键难以容忍。于是,桂系同蒋介石斗起了心眼。11月20日,桂系以李宗仁的名义直接给蒋介石发电报,称“:据迭报匪主力由临武分经嘉禾蓝山西窜,龙虎关富川贺县同时吃紧,仁部 原在龙虎关以北防堵,故拟即将仁部主力,移赴恭城附近,策应富贺兴灌,但兴安灌阳以北,仅能留一部,诚恐力量单薄,拨请转饬何总司令所部,向江华贺县推进,以期周密。”在发出这一封电报时,桂军即作好了南撤的准备。
桂系的要求似乎很合理,蒋介石于11月22日复电同意,同时要求何键部向“江华、贺县推进”。然而,何键也只顾看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肯派兵向江华、贺县推进,电告蒋介石:自己“实属再无余力继续南移”。这样,湘、桂军阀在蒋介石面前玩起了“太极推手”。
这边桂系得到蒋介石的同意,管你何键是否派兵接防,即于22日下午将主力撤离湘江防线,南移至恭城、富川一线,驻扎在湘江防线的兵力,全州只留下第七十二团的两个营干训队,灌阳只留下一个团,兴安也只有一个团。这样全州至兴安长达60公里的湘江沿岸,实际上处于一个不设防的状态。蒋介石精心策划的湘江地域包围圈,由于国民党内的勾心斗角,给红军开了一个大口子。
敌人湘江防线洞开,中央红军若能利用桂军撤防,湘军一时还没有过来的有利时机,迅速渡江,那么,历史将会用另一个方式出现,但是,掌握中央红军指挥大权的博古、李德并不知情,大队红军还是按照以前那样,采取甬道式的行军队形,带着从中央苏区出发时舍不得丢的制造枪械的机器、印刷机器等“坛坛罐罐”,沿着山间小道行进,拥挤不堪,缓慢向湘江边移动,有时一夜翻一个山头,一天才走十几里或二三十里。
11月26日,中央红军主力从永安关和雷口关进入广西,并形成红一军团为右翼,红三军团为左翼,向湘江前进的态势,但红八、红九军团仍在湖南江华和永明,落在后边,和前锋的距离相差150多里。
11月27日,红一军团前锋第二师占领了从屏山渡至界首的湘江所有渡河点。中革军委原令红二师相机先敌占领全州,以取得阻击湘军南下的有利地形。由于湘军刘建绪部先于红军到达全州,红二师遂在桂(林)黄(沙河)公路上之脚山铺一带占领阵地,准备阻击湘敌。与此同时,红三军团前锋第四师也前出至湘江,占领了界首以南的光华铺,向南警戒兴安县城的桂系部队;第五师占领新圩和马渡桥,阻击从灌阳方向北上的桂敌。
这样,在桂系军队撤防五日之后,中央红军才占领了湘江渡口,形成了全军从永安关、雷口关直达湘江的态势。这时的形势已经比前几天要差多了,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于26日占领了道县。桂系看到周浑元部已占道县,为防止“中央军”尾追红军进入广西,遂令第十五军从恭城返回灌阳,在新圩以南展开,随时有截击红军后卫部队的可能;湘军力图封锁湘江渡口,其第一路军刘建绪部于27日进占全州。从总体形势看,国民党军已形成南北两方、一头一尾夹击红军的态势。尽管如此,红军若能轻装前进,仍然是可以利用最后的有利时机,以较小的代价渡过湘江。
这时,蒋介石从已进占全州的刘建绪那里得知湘江几乎无兵防守的情况,对桂系自保策略大为恼火,直骂“娘希匹”,即于28日严斥桂军放弃职责,严令桂、湘两军按照原定计划,对红军已过湘江之先头部 队进行夹击,对未过江之部队进行堵击,仍然企图将中央红军主力歼灭于湘江以东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