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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少年国师

清晨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到是有丫环端着洗漱的热水候在门口,另外还有丫环举着锦盘,里面是一件绣了荷花的碧绿衣裙和全套的首饰。

“这是太子天没亮就让奴婢们准备的,不知道小姐喜欢不喜欢?”洗漱完,丫环小心的抖开衣服问凤翩。

凤翩看了一眼:“漂亮的很。”

“那奴婢替小姐更衣。”

“不用,我还是穿昨天的那套男装,”她摆摆手,想了想道,“你们太子呢?”

“太子爷一早就去上朝了。”

“上朝?”她一怔,想到他昨天靠在她的床边睡了一夜,天没亮又替她准备这些,现在又赶去早朝,似乎,比做鬼时要勤快不少。

在太子府吃了早膳,凤翩拿了个苹果自太子府踱出去。

苹果清翠多汁,她三两口解决,人已经到了大街的集市,京城果然繁华,各色商品琳琅满目,非一般城市的小集市可以比的,她走马观花,已经到了集市的尽头,再转个弯就是皇城的东门,每日早朝的大臣们就是自这个门进又从这个门出。不过这里是看不到那些官员的真容,一般都是轿子进,轿子出,要到里面的门才是上轿下轿的地方。

凤翩看了半天,又看了眼高高的皇城墙,其实跃上去是可以的,但皇城每个角都有人把手,大白天的,要不惊动人并非易事。

正想着,却见几顶轿子已经自东门口陆续而出,轿子大小规格都不相同,显示官员的品阶不同,凤翩正想回头问路过的哪顶轿子是国师刘温之的,却忽然从路边涌出来一群人,有老有少,浩浩荡荡上百人,一齐涌到一顶暗红软轿之前。

“刘国师救命啊,救救我们村吧。”上百人一起下跪将那轿子拦了下来。

轿子停住,里面的人却并不发话,开道的侍卫上来喝道:“大胆刁民,知道轿中何人,胆敢兹众闹事?还不快点让开!”

那些人跪着不动,只顾磕头,领头的一个老人,抖着声音道:“刘国师,小人乃是城外开平村村长,小人有救命之事请国师帮忙,国师救命啊。”

身后几百人同时附合,带着隐隐哭声。

轿中半晌没有人应,侍卫又想赶人时,却听轿中一个声音道:“且说说看。”

村长得了允许,已是满脸泪水,依然抖着声音道:“禀国师,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半月前,本村忽然闹鬼,专食年轻男子的心脏,目前已有几十人丧身,小人曾向官府报案,官府派过几批人来,但来人皆尽数被那恶鬼食了心脏,自此便再也没人敢来,小人也请过道行高深的法师作法驱鬼,却也都因此丢了性命,小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来请国师为我开平村五百多人做主啊。”

村长说完,那跪着的一百多人已抖成一片,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变了颜色,凤翩皱起眉,盯着轿中人看他的反应。

“紫华观的方丈,白莲道人道行高深,为何不请他出山相救。”轿中人却道。

“小人已经请过了,但是他带着的两个徒弟都被恶鬼吃了心脏,而他侥幸未死却已成重伤,小人实在没有办法可想,才来冒死相求,请国师为我开平村五百多人做主啊。”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要知一个紫华观在京城人心中可是通了天的地方,连紫华观的方丈也成了重伤,那些食心的恶鬼实在非同小可。

“连白莲道长都没有办法,刘国师恐怕也对付不了吧?”围观的百姓中有人窃窃私语。

“估计刘国师不会答应下来。”马上有人附和道。

结果,出那些百姓意料,轿子放下,有人慢慢的步出来,是个作道士打扮的人,竟然还是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白净,清秀文雅,整个人显得稚嫩,他就这么微微一笑,孩子般笑容便溢了出来,让人有种亲近之感。

那人慢慢的扶起跪着的村长,道:“身为国师,为民消灾本就是贫道的本份,好,你前面带路,贫道跟你们走一遭。

“那人就是刘温之?”凤翩盯着那张脸,问身旁同样看热闹的百姓道。

“就是他。”

凤翩的眉微微皱起,那分明还是个孩子,如果那刻满冥文的鬼铃出自他手,那当真了不得。

她想了想,低低念了句咒,掌心即刻汇聚起一个风团,冲着那少年的方向一吹,本来只有丸子大小的风团急速变大,朝那少年撞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忽来的一阵风,那少年却脸色微变,单手成掌猛然往旁边一拍,那风团顿时改了方向,撞向旁边的轿子,轿子应声而倒,里面的官员随轿倒地,好一会儿才狼狈的自轿底爬了出来。

少年不去管跌倒的官员,眼睛迅速往人群中搜寻,最后定在凤翩的脸上,凤翩淡淡地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身,消失在人群中。

开平村也算是个大村落,以酿酒闻名,平时经过村口时便会闻到漫天的酒香,酒量小的人,只需闻上几口便会昏昏欲醉,腿脚发软,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然而此时,却闻不到半点酒香。

天已黑,听说国师要来捉鬼,却没有半个外人来看,因为大家都惧怕食心的恶鬼,只是本村的村民在村中的广场摆开了祭台,让刘温之开坛作法。

雾气漫了开来,整个村子在无月的黑夜里带着浓重的鬼气,即使广场中央的点了大大的五个火盆,却无法冲淡半分寒意。

凤翩挑了一处视角不错的屋顶,坐在上面,从方才少年拍开那朵风团来看,果真是有些本事的,此时到是要看看他如何捉鬼。

刘温之站在祭台中央,喃喃自语,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指尖渐渐有白光冒了出来,起初只是淡淡的并不明显,到后来却越来越亮。

不知是不是那团白光的缘故,四周鬼气又重了几分,黑雾在刘温之头顶一寸的地方汇聚,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并且慢慢地往下降,与他指间冒出的白光纠缠在一起。

如同那时的关外,那团黑雾中传出尖锐的啸声,无数鬼影似要从那团黑雾中挣脱,而那白光似乎成了一条白色的锁链将那团黑雾牵扯着,让黑雾中的东西无法逃脱。

凤翩本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此时却坐了起来,要知凡人斗一个恶鬼已经是极困难的事,那少年却同时将至少几十只恶鬼用白光捆了起来,若论凡人来讲,法力已是极高。

“快拿我备好的坛子来。”那厢,刘温之忽然冲旁边的村民大声道。

候着的村民赶忙将预先备好的一坛子狗血摆在案桌上,刘温之手一挥正要将那团黑雾拍进案上的狗血中时,忽然那团黑雾颤动了一下,似就要自白光中挣扎开,刘温之眉一皱,空出一只手来,阖指算了半晌,向四周望了一眼,猛然一指凤翩的所在,大喝一声道:“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破坏了我的法阵,快将它给我抓过来,我要用它的血祭百鬼。”

凤翩正想看他如何动作,忽然生出这样的变故,不由一怔,而转眼,一群村民手持锄头镰刀向她这边冲过来,还有村民已架了梯子正向屋顶上爬。

她立起身,淡笑了一下,人轻轻一跃,已到了广场的祭坛,冲刘温之道:“我的血可精贵的很,用来祭鬼岂不浪费?”说着,忽然一张口,原本被刘温之用白光牵住的黑雾已一口被她吞入腹中。

刘温之一怔,复又笑了,朝后退了一步,回身对身后的村民道:“它就是那些恶鬼的头头,我好不容易将那些恶鬼抓住,却又被他吞下腹保护起来,大家快将她给我杀了,不然食心之鬼永远无法消除。”说完忽然一跃,将凤翩整个人死死抱住。

凤翩一惊,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奋力挣了几下,却怎么也挣不开,而同时,一柄利器已刺入她的肩头,她哼了哼,是一个村民手中的杀猪刀。

鲜血自伤口喷了出来,村民们只愣了一下,又有人朝凤翩举起锄头。

凤翩也是血肉之驱,根本无法像花花那样骤然消失,又忽然现身,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着了这少年的道,她仰起头,看到死抱住他的少年露出稚气的笑容:“怎么样,姐姐?今天在东门开我玩笑,现在我就让你死。”他的声音年轻而稚嫩,带着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村中的食心鬼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凤翩咬了咬牙,身上已挨了好几下。

“没错,那该死紫华观压得我这国师快抬不起头了,所以得挫挫他们的锐气,”他抱住凤翩的手更用力,“谁让你惹了我还跑来这里看热闹,你该死!”

凤翩全身发疼,被抱紧的身体逐渐有些喘不过气,刘温之的一只手中不知施了什么法,正好按在她丹田的地方,封了她的力,让她一点法力都使不出,只能硬挨村民那几下,难道她要死在这些凡人手中?

“都给本太子住手。”正在此时,一柄红樱枪不知自何处飞来,带着风声直射向祭坛,将案桌上的狗血坛射破,血飞溅而出,将离得最近的刘温之泼了一身,而同时顶在凤翩丹田,封了她力的那道力量顿时消失,她奋力往前一扑,将刘温之推开,看到他沾满狗血的掌心,画了一道黯色的符,正是那狗血破了符的法力,才可以让她的力量回复过来。

她回过头,看到一人慵懒的坐在马上,身后跟着一队士兵。

太子,魏祁月。

“国师,所谓驱鬼,原来是要以活人做祭品的,这似乎于皇帝的仁义治国背道而驰了。”魏祁月一身白衣,头戴紫金冠,几乎是半趴在马背上,懒懒的说道。

刘温之站起身,满身的狗血让他有些狼狈,见了魏祁月也不下跪,像个不谙世事的高傲少年,看了凤翩一眼道:“他是人吗?他分明是恶鬼。”

魏祁月笑了笑,“你说的没错,他不是人,但他也不是鬼,她是仙,本太子两月前出征,大破鬼铃的人便是他,是本太子想要重用的紫华观的仙道,怎么可能是恶鬼?”

此言一出,旁边百姓顿时哗然,攻击凤翩的动作顿时停住。

刘温之脸色大变,盯着凤翩:“破鬼铃阵的人是你?”

凤翩嘴角淌着血,仍然在笑:“是我没错,施鬼铃阵的人却是你吧?”

刘温之却也跟着笑了:“姐姐,你可不要胡说,这项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凤翩颤颤微微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发现根本站不住,便又坐了下来,轻声道:“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少年笑着:“我也是,刚才真不该跟你玩的,应该一下子就杀了你,也就不用魏祁月来坏我的事。”

他可惜的叹着气,那边魏祁月又道:“这位道长是比紫华观方丈身份还要高的仙道,此时过来是为除恶鬼之事,他方才一口将恶鬼吞了,你们就这么对待他吗?不怕得到报应?”

这话是对着众百姓说的,方才攻击凤翩的百姓顿时吓得跪倒下来,只有一旁的刘温之在冷冷地笑。

凤翩也想笑,报应?魏祁月根本就是在妖言惑众,她不由抬头看了眼魏祁月,他表情严肃,似乎在说的是天大的真理,不容怀疑。

以为他只不过有些孩子气,却原来说起谎来也是这么厉害的,而如果他再说下去,估计自己就成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人了,所以她很配合的冲众人摆摆手:“救民水火乃是贫道的本份,何来的报复,没事了,那些恶鬼也不会再来了,各自散去吧。”

好不容易众人散去,广场上一片狼籍,刘温之似乎不急着走,在凤翩身边坐下道:“姐姐,没想到你的后台这么硬,算起来,我在你手中栽了两次,我会记住,并且讨回来的。”他说话的口气亲切,如同可爱的弟弟在跟姐姐商量着什么事,而话的内容却全不是这样。

“两次?”凤翩扬眉,“你不是说鬼铃的事与你无关?”

刘温之笑道:“我何时说过有关?”

凤翩盯着他掌心已经淡去的黯色符印:“看来《食鬼录》真在你手中,我也会问你讨回来的。”

听到《食鬼录》刘温之神情一变,不由又认真看了眼凤翩,却不再说什么,站起身,冲一旁的魏祁月笑了笑,缓步走到候在旁边的软轿边,坐了进去,指挥手下离开。

看他离开,凤翩才软软的躺下来,眼睛看着魏祁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魏祁月自马上下来,已没有方才的慵懒相,几步冲上来,将凤翩抱起:“你能来看热闹我就不能来吗?幸亏我在,不然你就死了。”

凤翩还在笑,却相当虚弱了,将头靠在他的怀间,闭上眼道:“我睡一会儿,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