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意插科打诨,“我心里当然没有你,因为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闭嘴吧你!”尤璐一点也不客气地伸手捏住妹妹的嘴,“唱得太难听,胎教不好。”
尤可意乐得直笑。
她去帮姐姐排队挂号的时候,站在队伍里回头看,恰好看见没吃早饭的尤璐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拿了只塑料口袋出来,里面装了两只馒头。就着水瓶里的凉开水,尤璐就这么一边吃馒头,一边等她。
尤可意的表情凝滞了片刻。
她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如果不是因为尤璐上大学的事情和家里闹翻了,也许今时今日她们依然生活在一起。
而在那十五年里,尤璐一直是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美的,可以称得上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来不曾吃过半点苦。
尤可意一直记得她爱吃什么,早餐一定要牛奶加煎蛋。那时候妈妈说煎蛋太油了,会影响女孩子的身材,特别她们又是跳舞的,需要仔细注意体重变化。可尤璐不依,就是要吃煎蛋,妈妈宠她,最后也只能由她去。
有一段时间新闻报道了国内的矿泉水质检不过关,妈妈就开始给她们买进口的瓶装水,价格比农夫山泉、怡宝之类的贵了不止五倍,但妈妈不嫌贵,她们也就喝得心安理得。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钱的重要性,而今尤可意再也做不到把那种价值不菲的矿泉水拿来解渴,但她依然保留着花钱大手大脚、不怎么精打细算的性子。
可是尤璐呢?
尤可意站在队伍里,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已经可以像个普通的市井妇女一样,坐在这拥挤的人群里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矿泉水也没舍得买,还大老远地背了一瓶开水来?
她穿着朴素的衣服,衣领洗得有些发白了,靴子是几年前的款式,边缘有些褪色。
尤可意注意到她的头发似乎有很久没有烫过了,有些自然卷的发尾从马尾辫里探出来,肆意张扬。
她记得尤璐以前非常讨厌那头自然卷,总是在它们一有苗头的时候就会冲进理发店烫直。
这样看着,忽然间有些莫名的心酸。
姐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挂了号以后,她回到尤璐身边,低声问了句:“早饭怎么就吃这个呢?多没营养啊,宝宝肯定也不爱吃这个。”
尤璐把剩下的那一个收了起来,也没舍得扔,就放回了挎包里,“没事儿,这个方便。”
尤可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方便?从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姐姐什么时候贪图过方便了?
产检之后,尤璐一路兴奋地拿着B超指指点点,猜测孩子的眼睛在哪里,嘴巴在哪里,是长得像爸爸,还是长得像妈妈。
尤可意却忽然问她一句:“姐姐,你后悔过吗?”
尤璐一下子没了声音。
抬头望着她,尤可意轻声说:“如果当初没有执意要走这条路,没有固执地嫁给姐夫,也许你可以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