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力走到将军的身边,开始给将军沏茶,将军刚才还好好的叫他,现在却也不和在坐的介绍他,只是任由他沏茶倒水,随后又看着他向着那些客人一个个的倒水,那些眼色快的,都不大大咧咧的坐着,反而要微起身子,向着这个下人示意友好。
倒好茶水,余力默默的退到门口,直到走出去的时候,将军也没有叫住他。客人们仿佛都已经忘记了将军曾经说找他有事情,没人提醒将军,因为将军这时候正在和一个朝廷派来的大人物交谈,谁也不会自己去打断他们,更何况,只是一个下人的事情。
慢腾腾的走出将军宅子,拐过四五个胡同,余力回到这次刺杀的临时据点,放出一个鸽子,上面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早就写好的四个字——靶子倒了。
孟波这次没听到余力的解释,或许作为一个刺客,余力不论在现实还是梦里,对自己刺杀的手法都是不会说出来的,这就是灵魂中加了锁的地方,之前看到的,应该叫做公开展览区,是余力愿意和别人说的,哪怕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想法。
将军死了,造成了多大的震动,余力没时间管。他回到地下室,给被打昏捆在这里的应声留了一个字条,告诉他自己用他的面目杀了将军,然后给他松了绑。以后他怎么走,余力没时间也没义务去管,自己现在可以准备去杀自己想杀的那个人了。
灵魂记忆开始跳转,时间一转过去了半年。西沙郡,同福楼。
“干什么的?”
“捕头余力,奉命报道!”
“房间?”
“二层丁字号。”
余力很平静,这不是第一次行动了,没什么可以扰动他的内心,当刺杀成为刀子的进出,没人会觉得有什么特殊。每当出任务,在他的眼里,只有靶子,没有其他。这次行动,组织已经准备了很久,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是的,一切尽在掌握。
走过一楼,厨房在自己木火位两丈五尺,里面会有组织的福负责下毒,为了成为随行厨师,组织已经花了五年,让福成为最出名的酒楼大厨,他不止一次的接近过靶子,但是在没有组织的消息之前,他不会动手——靶子周边总有试毒人和神医。这些站着笔直的,以为刺客只是衙门协助护卫的人,一个都不能小看,只要拖延了一弹指的时间,机会就会过去,只是,余力不会给他们一弹指的机会,因为刺客的代号是——瞬!
二楼有本地最大的地主,前宰相的干孙子——组织里他叫赢。他会为余力或者其他的刺客创造接近靶子的机会,对付组织的敌人,不可能只出动一名杀手。二楼住的是随行的、本地的豪门大户,等着靶子的召见。二楼已经没有什么护卫了,谁也不会认为有人可以直接蹦到三丈高的地方,余力知道,组织里的风可以。
前进不了了,作为衙门总捕头,余力只能走到这里,作为赢的护卫,站在二楼这里,静静等赢创造机会。
“别向楼梯看,好好注意周围有没有可疑人员活动。”
余力知道赢这句话的意思,楼上有高手,只有一个,这是暗语。看来靶子这次真的很托大,也许他以为五年来没有人再找他的麻烦,他已经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了。高手是谁,赢无法多说,一个豪门是不可能表现出对小吏的热情的,哪怕只是多说了两句话。
余力需要确定高手是谁,来自哪里——在混乱出现之前。
靶子出行只带了他的两个贴身护卫,两个都武艺超群,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更有可能来自影刃。五年前组织出动过四个人刺杀靶子,其中有一个顶尖杀手,结果被对方三个人阻止,连负责接应的四个人都没有回来,组织损失了八个好手,元气大伤,又无法确认对方实力,才有了这五年的隐忍。
五年来,那三个人被组织查到的也只有一点而已,他们没有名字、没有父母、没有后代,他们号称靶子手里最可怕的尖刀,也是最坚固的盾牌——影刃。影刃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代称,没有人知道具体有几个人,他们从何而来,最终又要到哪里去。甚至,如果五年前没有那场刺杀,谁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五年前,三个人,没有人比余力更能理解他们的可怕,单对单,余力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因为五年前死去的人里,有自己的好友——念。余力自己知道,念的隐忍、精准以及可怕的布局,于自己何止强了倍数。他最擅长的是布局,只要靶子一旦进入他布的局里,靶子即使发觉也无有不死,除了五年前,靶子起身步入了局里,却脱身而出。一次失误,世间再也没有念这个人。
刺客要禁锢感情,但是余力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感情。念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真心想交的朋友。在那个日子,组织说他可以准备出去了,不用再学习和考核那些杀人的知识,除了没杀人,他很完美。
杀人需要带路人,余力的带路的人就是念。杀人定级是组织的传统,十次刺杀,需要一次比一次难,如果没有合适的委托,可能定级需要几年。精英就是这样,没有挑战的事情,组织是不会让他们出手的,念那时候已经三年没有出过手了。
余力不喜欢杀人,虽然他刺杀学的很好,把握机会的能力很强,但是他总是不想。
幼苗无法成长时,可揠之——刺客守则第四条。
第一次任务,念没有说话,余力也没有,好简单的刺杀,只是纯粹的杀人而已,甚至不需要做计划,接任务的金子也不过10两而已,要求杀掉一个富商,委托人是他的妻子还是谁,余力都回忆不起来了。那时候,余力跟着富商,已经拿出了刀,有三次机会可以很快很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他却没有做。第四次机会来了,念出手,任务完成。余力脑袋里只有刺客守则第四条,他不认为自己可以敌得过大名鼎鼎的念,而且,自己不敢杀人。
念没有动手,回去的汇报只有一个字:可。后来的九次定级,也是念动的手,不论是不是念闲的无聊,总之,余力知道,自己欠他的。因为念的原因,余力的级别订的很高,自从定级之后就没有出过任务。五年前,组织选人手去执行最大的一次任务,选到了余力,因为念当时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在他不愿意的时候给他任务。念主动揽过了这次任务,说的原因是最近缺钱花。余力知道,念从不缺钱,他非常节制,从不放纵,他的赏金已经够他这样花八辈子了。
后来,念没回来。余力是组织新晋的王牌了,组织规定是不会逼王牌杀人——如果王牌不愿意的话。但是余力开始主动要求接任务,从最低级的10金接起,原因么——他缺钱花。从五年前开始,他终于可以鼓起勇气杀人了,一个月,他完成了十次任务,然后,在念的空坟前,喝了一次酒。这以后,余力再也没有喝过酒,但是杀的人却越来越多,在组织里名气也越来越大,终于没有人再会提到念,因为有瞬就够了,所有的任务,只要余力同意,他们都敢接。
这次任务,组织是不会放弃的。五年前失败的那天起,新的计划就开始了,而新的计划的制定人,就是赢。他是一个稳健到可怕的人,也是组织最好的网手,没有重大到一定程度的刺杀,网手根本不会出手,因为没有必要,网手是组织一种可怕的人,他可以潜伏在你身边,做你最好的朋友,做你最信任的伙伴,帮你处理最棘手的问题,慢慢帮你布一张网,等收网时,静悄悄的,网中人,必死无疑。在圈子里都知道,只要你被组织盯上,就算你只差一口气,组织也会拿刀捅进你的心脏,这就是组织几百年来的信誉——接了任务必须完成。这次,余力可以不来,但是靶子是五年前的那个人,他必须来,他半年前就开始兴奋了,为了今天,他找的借口只有一个:缺钱花。
三楼突然冒了烟,混乱开始了。
赢很惊慌,表面看起来和那些达官贵人毫无区别,但是余力知道,他的眼里一定放着鹰一般的光芒。组织最好的网手,最好的毒舌,最好的暗星,最好的明月,都在这里了,五年前,可能组织轻视了靶子,但是五年后,组织一定会带走靶子的性命。余力不会让靶子死在别人的手里,只有亲手杀了他,才能完成五年前自己给念坟前下的誓言。他的对手,不仅有影刃,有靶子,还有自己的杀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