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有朦胧的白花盛开,细看是他衣角的绣纹。银发银瞳,白袍胜雪。全身上下唯一的颜色就是额间一点朱砂,唇上一点缨红。美得不似真人。
奇怪我那时竟然还极有出息的拎起手上吃了一口的烤兔子,然后迅速藏到身后。
那人清浅的对着我笑,眼梢微撩,一双丹凤眼魅的惑人。
他说,“在下尘暮,误入此境迷了路,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我看了他许久,然后憋了半天才说道,“安素”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叫安素,安之若素。”
许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个场景,清冷的月光下犹如谪仙的尘暮,和彼时年华尚好的我,初相见,我说,“我叫安素,安之若素。”
语毕我才惊觉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然后我无措的发现,第一次,我生平所有的语言都失了效果,笨拙的我恨不得一口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看见尘暮晓得愈发开怀,眯了眼角的笑,于是赶紧补救,我说,“你衣角上的花样很好看。”
他止住笑,细细替我捻去发顶的枯叶,说,“此花,名为优昙。”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眼底有淡淡的忧伤,像是,在怀念某个人,某段时光。看到这样的他,我心里恍惚了一下。
过一会儿他又说,“你的名字很好听,要比安怀安好听许多,他总算没有给你起个名字叫安全安安之类的,虽然我一直猜测他会给你如此的取名。”
我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极大,不由习惯的翻了翻白眼,然而为了在外人,尤其是个漂亮的外人面前稍稍有点形象,我努力地试图把那个白眼翻得婉转动人。但是显然的没有成功,我于是转而好奇地问他,“你认得我师父?”
那个叫尘暮的男人转了两步,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久仰大名。”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就是不认得。”
尘暮:“……”
似乎就是一瞬间,他便调整了心态,未否认也未承认,只是温润的笑着跟我说,“安小姐,夜里清寒,不请在下坐坐取暖么?”
我扫干净一处地面,生平第一次的,有些奇妙的羞赧。除师傅以外,我遇到的第一个人,他称我安小姐。我马上就想问他浊世是个什么样子,问好多问题,但是想一想,万一吓跑了这个人,以后就没人陪我聊天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我虽然不懂的什么大道理吧,但至少知道如果有求于人就要用好东西款待别人。就像如果想第二天睡懒觉不想洗衣服,前一天晚上就应该给师傅烤几只兔子,顺便加点蒙汗药。
所以尽管我极其舍不得,但是挣扎再三,一咬牙,还是从背后缓缓移出我将将啃了一口的烤兔子,颤巍巍的递到尘暮面前。
我一边低头让自己尽量不把眼神放到烤肉上去,一边吞着口水尽量热情好客的说,“公子可以吃点烤肉,礼物虽小,但是是安素自己烤的,放了一些调料,味道很香。”
我这句话绝对是没有骗人的,好歹是从小吃到大的兔子,连师父那只明显的吃货也曾夸赞我做的兔子,以至于连上面有没有蒙汗药都不管了,所以才被我坑了一把又一把。这样想来,该是很香的。我抽了抽鼻子使劲嗅了一下。
没有兔子,闻闻也是可以的啊。有点肉味也好安慰我可怜的还没有任何晚餐进项的肚子。
奇怪的是我什么也没闻到。我悄悄的低着头揉了一把鼻子,没有塞住啊。我继续嗅了嗅。不对,一点肉味都没有。再仔细掂量一下,好像重了很多。这直接导致我的胳膊少少有些酸软。
我默然想想,难道这只兔子是越吃越多的?我悄悄抬眼想要证实我自个儿的想法。
首先我看见对面尘暮一脸似笑非笑的对着我的眼睛,再仔细看看自己手上,哪里还有兔子,只剩下一团白呼呼的东西,瞪着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四足还死死扳着我烤兔子用的树枝,嘴边上油都没擦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