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剑眉微挑,没有言语。
眼前笼罩起一层灰蒙蒙的雾,带着水汽和尘埃。
笔直的公路上落满了枯黄的梧桐树叶,乌鸦哀鸣着越过干枯的枝桠,苍凉又荒芜。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悲哀凄凉的将来,在这个夏日最盛的时节,被重蹈覆辙冰冷和悲戚缠绕。
“随你吧。”顾夜流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和她探讨这个问题。
“你这是不高兴了?”许如星把手肘支在大腿上,托着腮看他。他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在下眼睑处打下了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轮廓坚毅分明,许如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的眉眼上方为他打下一片阴影,轻轻说道:“顾夜流,我给你挡着太阳,让你好好休息,你是不是就能不生气了。”
他呼吸平稳,胸膛微微起伏,过了一会才开口,“没生气,”他睁开眼,拨开她的手坐起来,“想叫什么随你高兴。”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许如星高兴的说道。
顾夜流点头,“君子一言。”
“你既然这么守信,为什么还不兑现诺言,请我吃饭,给我买镇纸呢?”得到了可以和顾夜流平起平坐的恩典的许如星开始得寸进尺,不怀好意的笑着问他。
“咱俩都是过命的交情了,还需要这些俗礼?”顾夜流把她的话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将她的军。
“一码归一码,”许如星不为所动,她拨了拨头发,淡定的说道:“你欠我的要还,我欠你的也要还,公平起见,我们各还各的。”
顾夜流听完她的话,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明亮的如同漆黑夜空中的星星,在这一瞬间比背后的阳光还要耀眼,他沉声问道:“你想怎么还?”
当然是以身相许了!
许如星的内心在嚎叫,嘴上却平静的说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他的声线低沉入水,声音依旧磁性,像是一个撞进山谷的石子,又一次敲进了许如星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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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怎么还在这躺着,”顾宸拿着夹子跑到顾夜流和许如星面前,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快把星星叫起来,可以吃饭了。”
顾夜流睁开眼,顾宸已经跑回烧烤架前了,他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扭头看着把小臂搭在眼上遮挡阳光,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许如星突然冒出了恶作剧的心思,他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她透不过气,张开了嘴巴,他扯过毯子一把盖了上去,过了一会,她浑身一颤,“唔……”醒了。
许如星把小臂拿下来的时候,顾夜流已经把双手抄进了裤子口袋里,她一把扯掉盖住半张脸的毯子,揉着眼睛自言自语,“我盖毯子了吗?这大热天的,魔怔了……”
顾夜流剑眉上挑,心情看起来十分荡漾,“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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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牧和顾宸在厨艺上的造诣,和专业厨师只差一本厨师证,即使是简单的家庭烧烤,也能被他们做的花样百出,造型繁复。
顾夜流在桌边的空位坐下,许如星跟在他身后,顺理成章的挨着他坐下,一抬头发现萧来在对面挑着眉紧盯着自己,有异性没人性此刻在自己的身上被无限的放大,人性的光辉也渐渐黯淡,虽然这种东西她本来就没有。
随着顾宸把最后一盘炸鸡端上桌,午餐就正式开始了。顾夜流看着桌上色彩缤纷的炸鸡和烤串,空气里都弥漫着油腻的味道,他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说道:“许如星刚出院,她可以吃这么油腻么?”
“有沙拉啊,”顾宸指了指许如星面前一字排开的六份沙拉,幸灾乐祸的说道:“够你们俩吃了吧。”
“喊我过来看你们吃喝?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许如星瞪着顾宸,想了想拿起一块炸鸡递到顾夜流面前,“我不能吃你能吃呀,来,顾夜流,吃一口。”
“哎……”
稍微对顾夜流有过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的管理已经到了近乎变态的严格——拥有几十年如一日的规律作息,早五晚十,就算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每周游泳健身共四次,不吃油炸食品不喝碳酸饮料,拒绝一切垃圾食品,衬衫只穿白色,西装只穿定制,就连花色种类都十分单一……
顾夜流不吃炸物,这才是顾宸幸灾乐祸的由头。
而她直呼顾夜流全名,并且双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继续交流,因为有了之前事情的铺垫,已经在大家的心中惊不起任何波澜,除非她接下来扔出“我已经搞定顾夜流了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这种重磅炸弹,否则他们会一直保持这样的端坐姿态,连眼皮都懒得掀。
乔南意看到她不怕死的动作,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来不及提醒许如星,她捏着炸鸡的手就已经递到了顾夜流的面前,既然拦不住她去送死,不如让她撞了南墙再回头,反正顾夜流不喜欢她,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她在追求顾夜流的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乔南意顺过气,如法炮制地捏起一块炸鸡递到萧来眼前,“啊——张嘴。”
萧来白眼都没来得及翻,乔南意手里的鸡块就被萧未截和了,顾宸笑的前仰后合,“四哥,看来你这个妹夫,人家哥哥不承认啊。”
顾宸话音刚落,便看到顾夜流皱着眉头,抬起了他高贵的手,接过了许如星手里的那块炸鸡,塞进了自己挑剔的嘴里。
在这一瞬间,时间静止了,世界玄幻了,所有人癫狂了。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看到成年之后的顾夜流吃炸物,真是死而无憾了。
乔南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细嚼慢咽的动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顾夜流接过许如星递过去的水杯之后,他捏起一块炸鸡递过去,笑眯眯的说:“三哥,来一块。”
“不。”顾夜流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